走在佳宁城中的人,是很难分辨得出新、旧建筑之间的区别的。房子几乎都是土红色的屋顶,墙壁皆为石料原色,相嵌的石砖结构也一目了然。这座城市散发着一种浓厚的生活感,温暖而踏实,仿佛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最令人意外的是,偌大的佳宁城中,竟没有一个游手好闲、四处晃荡的人,人们的精神面貌和外界截然不同。
佳宁人皆是神采飞扬、昂首挺胸,多半行色匆匆,看似很忙碌,但没有一个愁眉不展。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心境也不由得跟着明亮起来。这是在东大陆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情景,外界居民神情间多少都有些抑郁卑微之色,大抵是心怀不满所致。
“佳宁人看起来都是满足而自信……”诺罗若有所思地说道。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居民不久前都只是一群颠沛流离的亡国难民,不知那位森林之国的首领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入城以来,诺罗便震撼连连,这是他从未料想过的景象。如此成就,比起开疆拓土绝对要艰难得多。至少,诺罗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这点,他光是考虑金格勒家族的延续问题,就几乎精疲力尽了。
“在这里住久了的人,一般都会越来越自信。”堤沃德颇为自豪,这时心中仿佛有所领悟,忽而又径自解释道,“这种自信和满足感,犹如水纹般不断向外扩展,将会影响越来越多的人,
简直和佳宁城的格局一样!”
思及此处,他情不自禁地朝王宫望去,尽管隔着重重障碍,视线根本无法直达目的地,但他知道那个沉默而孤寂的人此刻就在其中。不知道这个水纹般的城市布局的意义,是否如他所猜想?当然,这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理解。在那位大人的心里,它是否还含有某种深意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在堤沃德意识到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已经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灵魂。
“这条干道尽头那间巨大的屋宇是做什么用的?”罗德指向左边,好奇地问道。那间巨大的屋宇的外墙上,设有一排敞开的大窗口,十分明亮。从远处望去,依稀能看见不少人影在里面走动。
“那边是手工场。”堤沃德介绍道,“我们平时所穿戴的衣物等许多生活用品,都是在那里制作出来的。后面不远处还有一个陶器场,不过被它挡住了,要绕过去才能看得见。”
“这里也像奴隶圈一样限定范围、集中生产么?”凯拉斯问道。在东大陆,各国平民皆是自给自足。整年的劳动成果当中,有一部分用于缴税,剩余的基本自用。虽然偶尔也在邻里间互换有无,但商业活动在法规上仍然是禁止的。贵族们则不同,贵族拥有大量的奴隶,专门生产粮食、照料牲畜、制造器物,为贵族们提供了所有的生活物品。换而言之,奴隶就是贵族们的生产工具。
“不,我们这里没有奴隶,那只是个固定的劳动场所而已。任何一个居民都有选择的自由,可以从事自己所热爱的、或天赋所在的事务。”堤沃德自豪地说道,“在这里,人们的尊严不会受到践踏,不会成为‘集体利益’的牺牲者。毕竟,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爱与尊重,需要感受自身存在的价值。所以,佳宁城的制度之本便是让人们各得所爱、各发所长,使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如此,人们才能安居乐业、社会才越发稳定。”
闻言,迦里惊讶而疑惑地问道,“可是,如何才能发现自己的天赋呢?我见过许多庸庸碌碌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热爱什么,仿佛只是为了温饱而活着,辛勤劳碌了一生,却未曾取得过任何惊喜的成就。”
“在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许多选择的机会。所以,人们可以慢慢地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以激发各方面的好奇心和兴趣,从而发现自己的天赋。倘若你碰到了自己热爱的事务,自然会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即使一整天都在做、甚至天天都在做这件事情,你依然会乐在其中、不知疲倦地为之奋斗。然后,你就会意识到,这就是你所钟爱的事务了,它很可能就是你的天赋所在。于你而言,它的意义可能远胜于任何物质财富。”堤沃德说道。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只顾从事自己喜爱的事务,社会发展是否会有所偏驳?如何缴纳赋税?国家又将何以为继?”凯拉斯有点不以为然。
自古以来,东大陆的贵族们都认为商业不是维持国家生存的必须活动,再则为了避免资源和技术的外流,国与国之间也普遍禁止通商。如此一来,诸国平民就只能自给自足了。他们必须依靠农业来维持生存,并以实物缴纳赋税,生命中大部分精力都集中于此。而且,赋税的种类是有明文规定的,每户必须缴纳的三种实物赋税为:粮食、牲畜和植物丝状原料,此外还有不定期的徭役。
因此,假若某户平民偏爱畜牧而荒废了耕种,那么他就难以自足,更别提是依法纳税了。为了巩固政权、维持国家的生存,统治者们蓄养了数量庞大的军队,因而必然会想要统一控制和分配所有的国土资源,并有意识地支配国民的繁衍、教育、生产、财富和生活,即国民维持生存的方式。比如:人们必须从事哪类生产活动、缴纳多少赋税、学习哪类知识技能、如何服役,等等,以将国民活动导向有利于国防的方方面面。所以说,国家对土地资源和生产方式的控制,实际上就相当于是对国民生活的控制,意味着“不着痕迹”的奴役。国民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