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靖北侯率先上奏,请皇帝赐个恩典,给自己女儿指门亲事。他这一带头,其余武将也纷纷上奏,请求李攸烨赐婚。李攸烨答应会在宗室子弟中给诸位小姐挑个合适的人家。李攸烨已经想好了,就在八月的中秋宫宴上,等各位宗室子弟到齐,就统一给各位千金赐婚。
当然,这个赐婚的任务,李攸烨安排给了权洛颖,想让她在朝臣面前露露脸,建立自己的威信。这次她不惜损了自己的名声来帮自己渡过难关,李攸烨心里又内疚又感激,想补偿她的心情空前强烈。于是就在江后那里软磨硬泡了好几天,终于挣得一个帮孙媳妇参夺意见的机会。
于是,这几天,权洛颖跟上课似的,每天捧着一叠宣纸,到江后那里聆听高见。
她本以为这是一道很简单的连线题,左边7个姑娘,右边近百位王公贵族,只要人品不是太差,性格不是太恶劣,随便连一连就行了,哪晓得每次拿进去的方案,只一眼就被江后驳回。
这晚,李攸烨从御书房回来,又瞧见她一身睡前装束,坐在书案后边,托着腮冥思苦想。案上的蜡烛不是很亮,她就从灯座上拿了一盏,托到她旁边来,轻声问:“还不过吗?”
“嗯。”她无精打采地哼了一声,继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之前的几次都是哪里不好?”
“旁边,自己看。”权洛颖懒得回答,拿笔一指桌子角上的一摞宣纸,心不在焉地说。李攸烨放下蜡烛拿过来,一张一张看过去,发现越是往下翻,用红笔画下的叉号越多。
而且江后还在每一张纸上挑出一个叉号,在后面写了一句批语:
第一张在是镇北将军冷勘家的千金与魏王二公子连线后,写下了“嫡庶有别”四个字。冷勘在武将中威信极高,他家的千金是正妻所生,而魏王二公子虽是宗室子弟,但到底是魏王的小妾所生,确实是嫡庶有别。
第二张是在靖北侯张仲良家千金和楚王长孙的连线后面,写了“有罅隙”三个字。靖北侯和楚王结怨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俩成为姻亲的可能性就跟玉瑞同犬牙讲和一样,根本不用考虑。
第三张是镇西将军姜家千金和赵王长孙的结合,江后给了“品貌不合”的批语。李攸烨记得姜家千金是西部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而赵王长孙则形貌粗鄙,听说还极为好色,李攸烨觉得自家这位亲戚真配不上人家。
其余几张诸如此类的批语还有很多,都是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就连关东侯的老母亲疼孙女如命,不愿孙女远嫁越国这种事,江后都想到了,更莫提山阴候的驻军地点和宁王封地太近,两家不宜联姻以免造成拥兵自重这种朝廷大忌了。
越到下面问题越多,不过,如果反过来从下往上看,最新一张叉号已经少了一半了,说明她还是有进步的。
“加油加油,已经很好了。你看,最上面一张的叉号比第一张少多了。”
“你不懂能不能不要乱说,最上面才是第一张!”
权洛颖抬头看了她一眼,拿笔杆敲敲桌子。
李攸烨愕然,“啊?这么说你是越错越多啊?”感觉到对方愤怒地掀起了眼皮,圆如杏仁的眼珠里分明再说:“你用得着再强调一遍吗?”李攸烨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改口,“哦,不,我是说,皇奶奶一向都是越来越严格的,你错的越多,说明她对你的要求就越高,同时,也意味着你的水平正在突飞猛进……”
觉得编不下去了,挠挠头,“好吧,也许,一开始皇奶奶是不想打击你太狠,免得伤了你的积极性,不过,后来,看到你确实有些进步,你看批语都给得多了……”
“你不会讲就不要乱讲!”权洛颖抓过她手中的那叠纸,啪得拍到桌案上,把身子一扭,故意背对着她,继续跟纸上的人名较劲。李攸烨稍稍前倾了身子,瞧着她紧抿薄唇一脸愠怒的样子,心里蛮想笑的,但忍住了。
绕到她身后,手不知不觉地攀上她的双肩,深浅适宜地给她揉捏起来,“别生气了么,皇奶奶给你打这么多叉号,说明她是真心想教你啊,要不然,她大可冷眼旁观,让你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而且皇奶奶一般是不教人的,别人想求她教,她都未必肯教。看在她这么想教你的份上,你就好好学么,要不这样吧,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以后我每天下午过来一起帮你参夺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指捏得太舒服了,权洛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口气也有点松动,“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学,就是,唉,”叹了口气,回头,“你皇奶奶平时都是怎么看待她眼中的笨人的?”
李攸烨一个没憋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还笑,我跟你说正经事呢!算了,你永远不懂。”
“哎,你别生气,我不笑了。”李攸烨连忙收住笑,扶住板凳一本正经地说,“在皇奶奶眼中,世界上没有笨人,倒是有很多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权洛颖表示怀疑。李攸烨绕到前面,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挤着坐下,笑道:
“你别不信,我在皇奶奶手底下磨炼了十几年,才悟出一个道理,当你自认为聪明的时候,在别人尤其是像皇奶奶这样的人眼里就已经是笨了。你现在就认识到这一层,把自己当个笨人,比我强多了,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