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其实老臣最想知道的,和方才楚姬问的是同一件事。 ”
“怎么,大巫神也闲心想让我陪着去看瀚江么?”苏佑不解。
“哈哈哈,不是问这一桩,老臣想问国主对那明皇的处置有何打算。”
苏佑一笑,似调侃道“看来大巫神在帐外立了有些时候了啊,连这一句都听见了。”说得温兰脸上一红。
“既然大巫神已经听见了,那想必也知道我的意思。你知道我本来就不想南征,可既然已经交了手,那就势必得有个胜负。眼下金羽已破,明皇已俘,有了胜负,便是见好就收之时。我并不打算斩尽杀绝。”苏佑说得很是斩钉截铁,意思也分明得毋庸置疑。
其实温兰早猜到他的打算,无非就是打了胜仗,最多在太液城下过个冬,明年开春就班师回大都去了。既没有南进的意思,更没有西进的计划。本来最初就是以金羽犯境为由诳得他出了兵,如今金羽营荡然无存,再要强逼他进军,也是困难。
最关键的,现在能逼他的筹码已经不多了。手头的一万金甲最多不过能护自己无虞,想要与背后有珲英支撑的苏佑相抗衡,暂时没有胜算。
“国主说得不错,凡事以和为贵,我刃族与那碧海交往最为密切,也是最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两国获利丰厚的商路就这么荒废了。那么国主打算如何个收法?”
“归还明皇,缔城下之盟。如此则两国太平,百姓也得了安宁。”
“归还?”温兰呵呵一笑,“国主,我等费劲千辛万苦,折损了七万人马才将这个明皇抓到手,如今就这么轻轻松松放了?国主真不怕在面对那些千万阵亡将士的亲属时没个交代吗?我伊穆兰国与碧海国相比,国土贫瘠,物资匮缺。大军的军需需要多少户人家省吃俭用才能供得出来国主不会不知道。然而如今太液城就在眼前,明皇就在手中,国主却只是以归还二字来裁决,只怕服不得众人之心!”
苏佑知道温兰已摸透自己的脾性,既然自己最顾及百姓的疾苦安危,他便一味地用伊穆兰的百姓来牵制自己,罗布未死之时藏了多少奇珍异宝,饮食起居又有多少骄奢yín mí,他从来都不曾说过一句。可偏偏肩担一国之任的是自己,而罗布又已死成了灰!
苏佑也摸透了温兰诡辩的方式,已是心中忿忿,然而温兰说得冠冕堂皇,他只得反问道“那么依大巫神的意思,又当如何收法?”
“您是国主,老臣今日来问的也是国主的意思,怎可僭言?”
此言一出,苏佑已是大怒。
说是不僭言来问自己的意思,可自己说了意思又被全盘否去,这不是作难于我么?
苏佑紧紧捏住御座的扶手,恨不得将手边的茶盏一把掷过去。但他知道温兰必是在有意诱他发怒好寻自己的破绽,眼前若是发了怒,便落了下乘。
他沉声道“大巫神此话言重了。我这个国主是新任,你这个大巫神却已是久经风浪的,凡事当有商有议徐徐而图,我不过是在询问大巫神的意见,怎么就成了僭言,我若不闻不顾,不听贤谏,岂非自闭耳目,那才是最耽误国事的。大巫神有话不妨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温兰见他并不发火,颇有些意外,又听他逼着自己表态,只得应道“国主勿要动怒,老臣并非像楚姬那般一心想要置明皇于死地。只是就这么归还于碧海,也说不过去。老臣觉得,明皇此人心机狡诈,手段狠辣,为达目的甚至不惜自损,这才有了霖州之殇。所以即便要将此人放回碧海,也决不能再让她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你的意思是?”
“倘若明皇肯亲书退位诏书然后昭告天下,那便去了我伊穆兰的心头之患。那么要放她回去,也无不可。”
“大巫神是想让明皇自己把碧海国交出来给我伊穆兰么?只怕明皇不会答应吧?”苏佑心想,就明皇的性子来说,此事绝无可能。
“并非如此,其实老臣也觉得缔城下之盟是个不错的法子,既然是缔盟,那碧海国当然不会就这样划入我伊穆兰的国土……”
苏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指了指温兰道“温兰,你这话也只好骗骗三岁孩童,如今我伊穆兰若要强吞了碧海,莫说既无这个兵力,也难服民心,即便得了太液国都,不过是多了一座弃之可惜守之不利的一座死城。明明是收不进来的一笔账,却来摆什么大度模样?”
温兰被他一言刺得中的,笑道“国主要这样说,那也无妨。总之我与国主想的一样,都不想强取了碧海国。”
“那么明皇退了位,这碧海国当交予何人?”
“帝位世袭,自然是交到他们朱氏的后裔手上。”
苏佑猛然醒悟过来,朱芷凌已死,朱芷洁已嫁去苍梧,那么可袭帝位之人便只剩下朱芷潋一人。
温兰的目的原来是她!
既然他手中除了小潋没有别的砝码,那么想办法将这唯一的砝码加重分量便是温兰的用意。小潋若成了第四代明皇,温兰送回了朱玉澹,却控住了新一代明皇在手里,真可谓将这本生意做得继往开来了!
苏佑不由暗叹了一句好心思。
温兰却兀自未停,继续说道“其实不瞒国主,老臣心里还有个私心。再没有第二个人比老臣更明白国主与清洋公主之间是何等两情相悦的了,毕竟从你二人相识的第一天起,老臣便一直旁观在侧。情投意合之处实是令人艳羡……”
“那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