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岚行宫,此处离太液国相距不过二百余里。
每逢春风送暖或秋意高爽之时,总有些皇亲国戚会喜欢到此处踏春秋游。离着国都虽近,风景却大不同,很有些野闲的意趣。
常驻于行宫的宫人们知道一入秋季,就随时有可能有车驾从国都过来,碧海的女帝和公主们历来都爱洁净,所以行宫的里里外外都会提前打扫得一尘不染。
守宫门的侍卫们也每日早早地候在行宫的东门,只要太液城来了人,应是会有人从东边快马先递消息来的。
不料今日侍卫们没有等到东边来的消息,反而等来了一队车驾。
这车驾还是从西门入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如这车驾从西门进来让侍卫们来得惊奇。
亲自护卫车驾的是滨州府的护军参领大人,说是奉了陛下之命护送清洋公主回太液国都,途经松岚行宫,先作歇息。
侍卫们见了这千人车队不敢怠慢,急忙禀报于松岚行宫的行宫使。不一会儿,行宫使便神色匆匆地赶来接驾。
朱芷潋正心急如焚地坐在车内。
她心中惦念着明皇的病势,恨不得立刻飞回太液城去。
滨州府的护军参领知道事关重大,出发前也听说了明皇病重,监国公主朱芷凌打算去万寿坛祈福的计划。
若是赶得早,说不定还能凑上前去陪同公主一同祈福。这可是明日的国君,像滨州这种偏远地区是难得靠近储君表忠心的,此等机会怎可放过?
于是一路上这位护军参领大人心急火燎地快马加鞭,紧催着队伍日夜兼程地赶,把朱芷潋感动得不行。
不料眼看国都在即,队伍却停了。
“殿下,士兵们实在累得守不住了,得先在松岚行宫附近歇一歇了。”护军参领大人如是说。
朱芷潋看了一眼外边的护卫队伍,士兵们确实个个神色疲惫人困马乏,只好点头应了一声。
护军参领见朱芷潋还算应得爽快,心中轻舒了一口气。他见行宫使疾步赶来,不等他行礼,就一把将他拉到了旁边的僻静角落里。
行宫使还道是他要塞些银子给自己,让自己在驾前见缝插针地说些好话,喜孜孜地笑道:“护军参领大人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肥大的袖子下却掩不住一只手已伸将出来。
护军参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一板脸正色道:“宫使大人,本将军是有监国公主之令要密授!”
行宫使的手刚伸到一半,闻言也是一愣,立刻将手掌一覆转为行礼躬道:“是是是,大人如此匆忙护送公主殿下赶来,定是有密令的,在下恭聆密令。”
“监国殿下昨日差人传信来说,陛下在太液城内圣体违和,殿下不日将出城往万寿坛祈福。”
“万寿坛祈福?!”行宫使倒吸一口凉气,“那么是说陛下……”
护军参领一把捂住行宫使的嘴,急忙压低嗓门道:“轻声!这是殿下的密令,你还想嚷得众人皆知不成?”
行宫使忙举袖遮了口,惊魂未定地说道:“是下官唐突了,护军参领大人请继续说。”
“殿下说,祈福前后须得数日。在此期间,请清洋公主殿下暂居松岚行宫,无诏不得私自出宫。”
行宫使脑中转得飞快。
陛下病危,长公主去万寿坛祈福,将三公主困在行宫,无诏不得出?
这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夺位之争?
护军参领见行宫使脸上忽然一片惊恐,低声道: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行宫使见参领的神色,如遇知音般又惊又怕地应道:
“莫非……英雄所见略同?”
清鲛公主监国七年,继承皇位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然而帝位当前,这位心思缜密的公主想要对自己的妹妹防上一手也不是不可能。何况明皇陛下如此宠不定动了别的心思也未可知呢?
哎呀呀,倘若真是如此,那把这位三公主困在行宫的密令可就非同小可了啊!
参领和行宫使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声胜有声。
一个偏远州境的四品武官,一个寂寞京郊的护院宫人,都是离权力中心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边缘人物。
可偏生越是这样的人物,越是热衷于寻嗅那些风吹草动。
他们唯恐放过了一丝一毫能够验证自己存在于官场的机会,拼命想要在风云潮水中沾上点荤腥,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默默无闻。
不巧的是,他们还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没事就在私下瞎揣测所谓的圣意和风向。这使得他们在执行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时,会显露出分外的热情和谜一般的偏执。
行宫使与参领互相瞧了好一会儿,开口陪笑道:“大人毕竟官职高见识广,依大人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妥当?”
参领的职责不过是将朱芷潋送到行宫,就该掉头回滨州复命去,当下既然与行宫使交接了,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可是眼前正是向未来国君表忠心站立场的好机会,既然已没有机会陪监国殿下去祈福,那么至少得赖在行宫不走,替她绊住有可能会妨碍她登基的亲妹妹才好。
参领故意皱眉道:“依我看,此事既然是密令,说明事关重大,监国殿下定是信任你我,才如此吩咐下来的,更须慎重。”
“是是是。”行宫使笑容不改,肚中却暗骂,有屁快放。
“此事要确保万无一失,就须得里外应合。宫使大人在行宫内仔细看守公主殿下,好好伺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