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李丽晗倚在薰笼边,拿着那本《虞书》翻了几页便出了神,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木香进来换了银丝炭,要给她斟了热酥酪来,被她唤住了:“你说,我如今有多少钱银?”
木香傻了,好一会噗嗤笑出来:“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丽晗苦恼地挠挠头:“我想置办些东西,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银,也不知道有多少食邑。”
木香笑着道:“先前殿下的钱银都是丁香姐姐帮着收了,都在小库房里,殿下问一问丁香姐姐就知道了。”
李丽晗想起来问道:“丁香怎么样了,身子好些没有?”
木香点点头:“晚间婢见了她,她说好了不少。”
“太医官来瞧过了?”李丽晗问。
木香摇头:“丁香姐姐说不用了,过一两日就好了,也不是要紧的病症。”
李丽晗蹙了蹙眉,脸上笑容淡去:“你唤丁香来,我有话要问她。”
丁香惴惴不安地跟着木香进了殿,悄悄抬眼偷看了一眼李丽晗,拜下去:“殿下有话问婢?”
李丽晗看了看她,露出一丝笑容:“起来吧,是想问问你翠微殿如今有多少钱银?”
丁香原本心还提着,听她这样问,倒是愣了一下:“约莫有八九百金,每回尚宫局使了人送来时都收在了小库房里,一直不曾取出来用过。”
“那我如今有多少食邑?”李丽晗是真不记得这个年纪的自己有多少封邑,那时候她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孩童,哪里会想着关心这些。
丁香睁大眼:“殿下,圣人不曾下诏……”
李丽晗恍然想起,苦笑一下:“我忘了,圣人并不曾下诏与我食邑。”
食邑是加赏时给的,李丽晗除了这个公主的名头并无别的加赏,又哪里来的食邑,前世也是到了下降之前,圣人才下诏给了五千食邑。
那便只有八九百金了,只怕真要用起来是不够的。
李丽晗皱着眉思量了一会,与丁香道:“你把这些都取来,我有用处。”
丁香吓了一跳:“都取了来?”
八九百金也足足有好几大箱笼,便是要取来也要仆妇抬过来。
李丽晗笑了笑:“明日一早你让人清点好了送过来,再教人把小库房的单子送来与我瞧一瞧。”
她还不曾仔细清点过自己的家当,也不知道究竟有多艰难,日后就是要盘算起来,也得先知根知底才行。
只是丁香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发白,垂下眼屈膝道:“诺,明日婢就叫人送过来。”
李丽晗点点头,摆手让她下去:“你去吧,身子不好就休养两日,待大好了再来伺候也不迟。”
丁香应着,又屈了屈膝要退出去,木莲正端了酥酪进来了,遇见丁香忙欠了欠身:“丁香姐姐。”
丁香脸色越发不好看,勉强笑了笑便撩开帘子出去了。
到第二日送来的箱笼里,齐齐整整放着一贯贯金制通宝,李丽晗教木香点了点,果然不多不少整九百金,一起送来的小库房单子上也是密密麻麻,李丽晗信手翻了翻,心却沉了沉,那上面没有多少是宫中赏赐的,大都是立政殿送来的。
她摇头无奈地笑着:“看来比我想的还要穷。”
当初她大婚下降安国公府,宫中给的陪嫁便不多,与常阳公主李丽瑶的陪嫁比起来差了不少,更不说云贵妃安排的陪嫁中大都是光鲜却不实用的名贵衣料和家什,真正用得上的银钱田地铺面少之又少,安国公老夫人因此对她还颇有微词,而她之后也越发觉得手头艰难。
所以这一回还得想法子先富起来才行。
丁香在一旁看着她一点点细细看着单子,又让木香清点箱笼里的钱银,低着头一直不曾开口,只是手指不禁将衣袖攥得死紧。
“罢了,也只有这些了,”李丽晗叹口气,与丁香道:“好了,你下去吧,把姚女史请来。”
丁香低声应着,步伐有些僵硬地退了出去。
姚女史看着那几箱钱银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殿下这是……”
李丽晗抬头看着她,目光莹然:“女史,这里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其余的赏赐都不好送出宫去,所以只有这些,要托请女史帮我一个忙。”
姚女史吓一跳,忙躬身:“臣听殿下吩咐。”
“还请女史使了人去长安城东杜曲西的庄子上,去寻那东主谈一谈,我要盘下他的庄子。”李丽晗思量着道,“那处庄子有百余亩地字田,就说都要了,一并盘下来,问他要加价几何。”
“杜曲的庄子?”姚女史瞠目结舌,“殿下如何会知道杜曲,还要买那里的庄子?”
李丽晗轻笑:“不必多问,照我说的去做,记住了,那东主若是漫天要价,只管与他说不着急,等开了春再去与他谈。”
“他必然是等不得的,过一两日就会着急出手,那时候便可便宜行事。”
当初这个庄子是被骆瀚如得了去的,宁国公府因此多了份底气,这一次她却要在骆瀚如之前了。
姚女史更觉得不可思议,如何这些都知道,明明小公主长这么大不过出了一次宫,还是去的宁国公府,她至始至终都跟着,从未见她离开过国公府,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还如此详细……
一时间,她心里渐渐生寒,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打探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李丽晗却是淡淡望着她,她不怕姚女史觉得蹊跷,以后行事终究要靠她们这些身边的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