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跟前已经吃掉一小半的碟儿往赤芍跟前推了推,顺手指了张榻席给她:“你坐。”
赤芍虽然是个直性子,却不傻,知道李丽晗必然是有话要与她说,也不推三推四了,索性坐了下来,拈了一块海棠酥小小咬了一口,却是看着她,等着开口。
李丽晗好半天才把腮帮子里的海棠酥都咽了下去,心里苦笑,她们还都拿自己当小童,送上来的糕点果饼都是甜如蜜的,却让她这个已经惯了清粥小菜的人要费好久的时间去适应。
“我方才看见贵妃娘娘过来了,可是又来给阿娘请安?”她捏着那块海棠酥,再不肯往嘴里送了。
赤芍点头:“是,来给娘娘请安,又说起庆功宴的事,贵妃娘娘请皇后娘娘亲自主持。”
李丽晗忍不住撇撇嘴,看样子云贵妃是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这几日立政殿来请安觐见的人不断,也知道装聋作哑是不成的,就想出这么个办法,借着请安的由头请皇后主持庆功宴。
可是若真有心就该禀了圣人,请圣人来安排,偏偏这样公不公私不私的,就算是李丽晗不曾掌管过宫闱的事,却也曾在安国公府帮着老夫人打点过中馈,一听便觉得不妥。
看她神色不悦,赤芍这直肠子终于看出点不对来了,轻声道:“殿下如何会问起这个了?”
从前李丽晗的性子怯懦,见着贵妃、贤妃她们来立政殿请安,都要悄悄躲开去的,唯恐她们会看见她,想起那句克双亲的进言来,现在却是主动打听起来,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了。
李丽晗眨眨眼,咬了一小口海棠酥:“我是怕贵妃娘娘提起那纸鸢的事来,阿娘又要为我难过。”
赤芍笑着摇头:“不曾提起,贵妃娘娘只说了庆功宴的事,别的也不曾提。”
想来云贵妃自己也不愿意多提,毕竟这宫中上下的传言,可是皇后病重无势,嫡公主懦弱被欺负,而她女儿平乐公主却成了那个仗势欺人蛮横的了。
只是云贵妃似乎也太笃定这只是桩小事了,李丽晗挑了挑秀气的眉毛,虽然当今的内宫不像太上时候那么暗斗倾轧,宫闱之中什么肮脏手段都有,但也绝不想表面那样平静,有时候看似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未必不会掀起滔天大浪来。
相比起云贵妃来,她倒觉得自己阿娘更了解圣人,也对这内宫的深浅看得更清楚。
可惜前世阿娘早逝,否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东宫兵谏,兄弟成仇,她也成了冤死之人。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下,索性把手里咬了小半口的海棠酥丢回碟子里,深深叹了口气,说起来她真不是什么聪明之人,现在所用的小伎俩也不过是前世在苦海里挣扎中得来的一点点机灵,可真正面对这样大的谜团与困难,却还是一筹莫展。
她叹口气,却把赤芍吓了一跳,在一旁看着小公主神色复杂变化,实在不像是那个单纯胆小的女娃,尤其是最后那一口叹气,更像是个久经蹉跎痛苦的老人。
有了这样的感觉,吓得赤芍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一会出去了,一定要与丁香她们好好说说,怡宁公主这该不是撞上了什么了吧,实在是吓人。
到了云贵妃走了,李丽晗才让木香帮自己拍了身上的碎屑,净了手,整理好了衣裙,这才晃晃悠悠进了正殿,向着坐在熏笼边与白芍说话的皇后屈了屈膝:“阿娘。”
皇后本来脸色淡淡的,见了她咧开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笑容也多了起来,招招手让她近前坐下:“阿蓉回去了?”
“是,我送了舅母与姐姐登了车才回来的。”虽然还不到用炭火的时候,但因为皇后体弱,立政殿常年点着熏笼,李丽晗也往熏笼边的榻席上一歪,腻腻歪歪地靠在皇后身边,“阿娘,方才我们遇到贵妃娘娘了。”
提起云贵妃,皇后眉眼也不动,只是轻轻一笑:“是,来请安的。”
李丽晗眨眨眼,小声道:“没有说纸鸢的事吧?”
皇后只当她是害怕,为了纸鸢的事心里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曾说这个,是来说庆功宴的事。”
只是具体的谈话皇后也没有在多说,反倒是问起她来:“过几日你舅母过寿,宁国公府要摆寿宴,你姐姐想让你过去热闹热闹,你可愿意去?”
先前李丽蓉提了一句,宁国公夫人也在,皇后也不好多说,现在才问起小女儿的意思,倒不是她担心过多,而是李丽晗自小就是养在翠微殿里,连崇文馆也不曾去过,每日只是跟着教引女史和几个贴身宫婢一处,几乎没有出过宫,她怕李丽晗会害怕会不知所措,反倒会让她更胆小。
李丽晗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去舅舅家么?”
说起来,对于宁国公府李丽晗不算陌生,前一世她虽然不得圣人爱重,但是嫁的是安国公府世子,宁国公夫人还是帮着她打点婚事,后来几次宴请也是请了她去的,只是之后太子与越王之间的关系越发剑拔弩张,她又因为婆婆安国公夫人是个严肃刻板的性子,也就渐渐不曾出去了。
是了,宁国公府可不是寻常公侯府邸,既是国舅府,又是紫云阁二十四臣之首,太子与越王都是皇后亲出,都是他嫡亲的外甥,最后那场动乱他难道全然不知?还是有意帮了那一边?
想到这里,李丽晗结结实实打了个机灵,她怎么早就没有想到这个,不管是太子,还是越王,若是真有了宁国公府的支持,便将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