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事儿?她往哪里跑?又能跑到哪里?”荣国夫人不能理解这个说法。
“我也不清楚,主子姨娘就是这么说的。说好几个丫鬟婆子们都看见了,肯定错不了。”
“她跟爹爹情深义重,抄家的时候,她能往哪里跑呢?她原本是祖母的侍女,也没有娘家人,更没有亲戚,能去投奔谁呢?”
“娘娘,你怎么忽然间想起林姨娘了?”
寝殿里有些寒凉,荣国夫人靠在床头,掖了掖被子,感伤地说:“从小到大,我们总是缺吃少穿,林姨娘没少暗中接济本宫,母亲不喜欢林姨娘,所以本宫也不敢说。”
“这些我也知道,那一年,老舅爷要钱要得厉害,咱们东宝楼半年多没见荤腥,林姨娘总是变着法儿地带着娘娘和四小姐去惜珍阁吃饭。”
荣国夫人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借着黑暗的遮掩,幽幽地说道:“本宫小的时候不懂事,吃了林姨娘的东西,还背地里抱怨爹爹偏心惜珍阁。惹得母亲更生气,总是找林姨娘麻烦。”
“娘娘,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干嘛?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娘娘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所以心智才能坚韧玲珑,不是吗?”
荣国夫人听到茉儿这样说,忍不住笑了一声。“要不是从小到大受的这些委屈,本宫也不敢相信自己今天能走到这一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娘娘这些苦都值得。”
“真是不愿意去回想当年,那个时候,真的是又嫉妒又羡慕,又恨又喜欢。越是想亲近她,越是看见她娇生惯养气得发疯。越是想心里好好地对待她,却每每表面上冷漠她。”
“娘娘,你说什么呢?”
“本宫也不知道说得是什么。林姨娘?婉莹?本宫也不清楚。林姨娘早就看穿了本宫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地暗中接济本宫,本宫七岁的时候,偷偷地砸碎了她的步摇,她肯定发现了,但是从来都没说过。”
“她已经跑了,娘娘也别想了。”
“不想了,不想了,过去的事儿,本宫实在是想不动了。”
清晨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露出了藏在黑幕深处的脸。迎春宫里一片寂静,荣国夫人小腹微痛,癸水初至的疼让她彻夜不眠,直到天亮才混混睡去。
早起的茉儿给寝殿里搬来两个兽炉,红彤彤的炉火,荣国夫人睡得更加踏实。
一直到正午,加封婉蓉的旨意传进迎春宫,荣国夫人才从美梦中惊醒。
“不过是个贵人而已,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荣国夫人癸水下行,心中烦腻不堪,烦乱地听着茉儿说着,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汤盏。
“可恶,真是可恶。”荣国夫人也不知是谩骂自己打翻了的汤盏,还是诅咒自己听到的消息。
茉儿摇了摇头,招呼几个小宫女收拾残局,扶着荣国夫人坐在一边,贴在耳边说道:“贵人正好,说明皇上对大小姐不过尔尔。娘娘应该高兴才对。”
“贵人?本宫想着,怎么也应该是个贵仪,或者贵嫔才对,婉蓉比本宫还要像婉莹,怎么只得了一个贵人的位份?”
“说不定是刘昭仪暗中使的什么鬼花招也说不定,贱人怎么可能真心真意扶持大小姐?”
“昨夜皇上明明说婉蓉像婉莹,肯定是贱人暗中搞鬼,要不然不会这样。如此也好,也省得咱们非心思挑拨了。”
几个小宫女正在收拾残局,外面春铃一般的声音响起。
“娘娘在吗?”
荣国夫人根本不用看,这声音就算是下了地狱,也能听明白。不是婉蓉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