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东安太妃仓惶出宫,她回去必定要商量逼宫大计,就算卷土重来,宫门下钥,也只能坐等天亮。
荣亲王和张秀庭看着人群中的一顶小轿疯一样飞出紫宸门,心里如同刚刚落下的夜幕一般,再也亮堂不起来。
“张卿,密函若是到了西边,前天就应该受到复函。朕的八百里加急估计连京城地界都没跑出去……不用再等了。”
“陛下,要不你再拟一道密函,臣找个可靠的人,日夜兼程送到西疆。”
皇上无力地摇摇头,扶着二人进了殿中,皇上抓住张秀庭的衣袖说:“西疆多山多谷,八百里加急也得十天,一来一回就要二十天。如今的情形还能等二十天吗?”
“陛下,要不往福建发一道加急?”
皇上摆摆手,“朕让你送到档案库的诏书都安排妥当了吗?”
张秀庭点点头,脸上说不尽的悲愁交加。
“张相,你回去看看家里人吧,陪着朕一个多月了。”
“皇上,宫里宫外都换防了,臣就不瞎折腾了。臣就守在陛下身边。”
“你这人!朕想跟六哥说几句心里话,你在这里,朕怎么说?”
张秀庭知道皇上恐怕要跟荣亲王嘱咐后事,忍者泪意说:“皇上,臣去殿外面。臣去殿外面。”
“嗨,朕早些叫你走,你不走,如今走不脱了。”
张秀庭眼中的浊泪再也忍不住,一涌而下:“陛下,臣一介书生,蒙先帝隆恩,得以侍奉在帝侧,如今陛下有难叫臣走,不是让臣做个苟且偷安的鼠蚁猪狗吗?”
“好了好了,朕说一句,你有八句等着朕。去殿外找个地方歇会儿吧,该来的都来了,再来也不是今晚,你能好好歇一会儿了。我跟六哥说说话,你先退下吧。”
“张相,你先到外面歇一会儿。皇上有事儿,本王叫你。”
张秀庭擦掉眼泪,合上殿门。
荣亲王扶着皇上进入寝殿,忽然看见一个皓首的老者,还未问及原因,皇上开口说:“先生也到外面歇一会儿吧。”
“六哥,朕给你看一样东西。”皇上指着自己的床头,忽然松开荣亲王的手,自己走到床边。
荣亲王简直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刚才还颤颤巍巍的皇上,一转眼,自己能直立行走,而且毫不费力。
荣亲王怔怔地站在原地,皇上自己取出了压在明黄枕头下的一方诏书,递给荣亲王,说道:“六哥,打开看看!”
荣亲王仍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心里七上八下地打开诏书,然后吓得赶紧还给皇上,半跪在地上抱拳说:“皇上,你这是要跟我疏远了吗?”
皇上拉着荣亲王直接坐在寝殿的羊绒地毯上,将手中的诏书摊开,放在两人之间。
荣亲王盘腿坐在皇上对面,一脸悲伤的疑惑。
“六哥,朕累了。不想做这个皇帝。”
偌大的紫宸殿,只有皇帝身后一盏烛火照明。光晕从皇上的身形边,映出一个轮廓,这正是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兄弟。但是荣亲王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幕。
“皇上,我看你的气色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皇上仰起头,将快要留下的眼泪,使劲囤在眼眶周围,喃喃地说:“鬼门关里走了两遭,朕累了,不想再做这个皇帝了。”
“皇上,你要振作起来,母亲已经让太原府寻找那个能治愈豆疹的神医了。”
“六哥,刚才那个老者就是你们找的神医,张秀庭半月前已经悄悄弄进宫了。”
荣亲王绝望中萌生了希冀之光,搂着皇上的肩膀,兴奋地说:“皇上那你还说这些胡话!”
荣亲王这一抖擞,多用了些力气,竟把皇上眼中压抑的泪水,给震颤出来。
两行晶莹的清泪,划过脓疮密布的脸,忽然两条污泞的泪痕挂在皇上脸上。泪痕所到之处,几个污秽的痘印渐次褪色。
荣亲王顾不上传染不传染,用手擦了皇上脸上的泪痕,顺势也擦掉几个泛脓的血胞。
“皇上,你这痘印是假的?你没有染上瘟疫?”
荣亲王心中的希冀之光,已经形成燎原之势。
“九死一生,算是从阎王爷手里偷回一条命。脸上的痘印,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假难辨,才能以假乱真。”
“皇上,既然已经好转,为什么好要有此之举。”
“朕说了,朕累了,不想再当这个皇帝。”
“皇上,一国之君怎能轻言放弃?”
“六哥,别叫我皇上,叫我七弟,就像咱们小时候一样,好吗?”
“皇上……”
“六哥,叫我七弟。”
“七弟,我知道你这十年辛苦,别人都说做皇帝是享尽人间富贵,只有我知道,享尽人间富贵,也受尽了人间的苦楚。”
“若是早些知道,弟弟当年绝不要哥哥的五只野兔,这皇位本来就是哥哥你的。是弟弟硬从你手里抢过来的。我因争强好胜抢了皇太子之位,却因此丢了自己的亲娘,你说我是不是个傻子?”
“皇上,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怎么又想起这件事情?”
“六哥,现在殿中无人,咱们说说心里话好吗?”
“七弟,你病了这样久,咱们不说这些话。”
“六哥,这十几年,弟弟心里翻来覆去十几年。弟弟想明白了,决定把皇位还给你!当年父皇带我们兄弟五人狩猎,以猎物多少判定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