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府大门处。
一个穿着碧青色海棠纹样衣裳的窈窕身影此刻正直挺挺地跪在那儿,脸上是一副梨花春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怜惜。
一个身着粉衣的丫鬟也陪着跪在她身旁,帮着自家主子递帕子绞泪。
除了守在府门处的那几名轮值侍卫,四周还有好多下人都躲在各个隐蔽处偷窥,其中自然也不乏各种猜测讨论——比方说,这会儿正躲在距离大门最近的那簇树丛里的两三个丫鬟小厮。
“完颜侧福晋这是怎么了,我听说她从早上就一直跪在这儿了!”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杏色衣裳的年轻小丫鬟,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我听说她是在嫡福晋那儿受了气,所以才想以这种方式要九爷为她做主呢……”旁边有一个青衣的小厮立刻接上了话:“嫡福晋前儿个不是从外面救回来了一个孩子么?可是,那孩子却恩将仇报地把嫡福晋的小狗给毒了,结果完颜侧福晋今日就跑去嫡福晋院里替嫡福晋教训那孩子,但没想到的是,嫡福晋回来后却说她多管闲事,不但重新救下那孩子,还当众把她给羞辱了一顿……”
“真的?”杏衣丫鬟显然有些吃惊,“嫡福晋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是很疼她那只狗的吗?”
“谁知道啊,反正府里现在就是这么传言的!”青衣小厮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状。
杏衣丫鬟兀自想了一会儿,轻捶了一下手掌:“嗯,依我看,嫡福晋捡回来的这孩子肯定大有来头!”
“可不是?”旁边又一个穿着湖蓝色衣裳的丫鬟插话了,“我听说那孩子好像是从顺承郡王府里逃出来的,先前顺承郡王爷亲自跑来府里要人,但福晋就是不肯把人还回去,九爷没办法,只好帮着她把人给扣了下来……听说,那位顺承郡王爷心里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呢……”
“照你这么说,那位顺承郡王爷也很想要回那孩子咯?”杏衣丫鬟忍不住好奇追问:“那孩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人人争着要?”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湖蓝衣丫鬟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刚才的青衣小厮又跳出来插上了话:“我倒是见过那孩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见到他的那次是福晋当初带他回来府里的时候,他整个人当时被打得很惨,浑身上下都是伤,脸上也满是血,完全看不出来他本来长得什么模样……”
“唉——我说,你们俩也别再讨论那孩子的事了,横竖他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现在倒更好奇九爷今次回来以后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儿?”湖蓝衣丫鬟说这话的口气中充满了八卦的味道。“你们说,他究竟是会帮嫡福晋说话,还是站在侧福晋那一边呢?”
杏衣丫鬟皱了皱眉:“这我可猜不到,若要搁着以往,那九爷肯定是帮着完颜侧福晋的,但现在,任谁都知道嫡福晋在九爷心里占了多大分量,恐怕……”
“我倒是更担心九爷今天若是不回来怎么办?”青衣小厮不等她说完就直接抢白道:“那完颜侧福晋岂不是就要在这儿一直跪着了?”
“哼,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杏衣丫鬟摆出一脸不屑。“如果九爷今晚不回来,她到时撑不住自然会回去的……”
“对哦,九爷前些日子就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呢,我看完颜侧福晋今儿个恐怕也是要白跪了……”湖蓝衣丫鬟也跟着接茬。还不等他话音落下,一个清脆的女声便从三人后背处凌空而至——
“既如此,那就干脆派个人去把他叫回来吧,也免得你们继续在这儿胡乱猜测!”
此语一出,那三人顿时全体哧鼻,继而一致回转头望向身后来人:
“我呸!你出的这是什么鬼主意,万一被嫡……啊,嫡……嫡福晋,奴才(奴婢)罪该万死,福晋开恩……”
乍见到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来人究竟是谁,那三人吓得一瞬间皆是面如土色,紧跟着膝盖一软,集体跪倒在地。
不等对方再度开口,那三人“咚咚咚”的磕头声也紧跟着开始此起彼伏——
“福晋开恩……福晋饶命……”
陶沝一脸无语地望着面前这三个吓得几乎魂不附体的下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别磕了,我又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大家都起来吧!”
闻言,那三人赶紧开口谢了恩,站起身,又立刻飞快告辞离开。
陶沝也没拦他们,只挥挥手让他们自去了。等那三人离开之后,她便立刻猫着身子躲在树从里朝府门处张望,小丫鬟绿绮也有样学样地蹲在了她身边。
完颜氏还跪在原地泣不成声,身子一动不动,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在九九面前做足这场苦肉计了!
果然是好手段!陶沝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回头却见绿绮在身旁正捏着拳头作一脸忿忿状。
陶沝愣了愣,也重新掉转头继续看向跪在不远处的那位完颜氏。
她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而跟这位曾是九九宠妾的对象之一硬杠上吗?她明明就是一直抱着“逃出九爷府”这个目标而活的啊!如果她胜了,那她还要怎么逃出府去?倒不是她不喜欢九九,而是——
如果她真要当这个九福晋,那她以后每天就要面对这些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斗胜了,能得到夫君恩宠;斗败了,就要被夫君一脚踢开,打入冷宫……如果所谓的爱情要靠斗来斗去才算得到,那她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