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裕亲王府一路朝九爷府慢慢行驶。
不过,车厢内这会儿却只坐着陶沝一人,九九并没有随她一起回来。
虽然他适才打发陶沝先行回府的理由是要和八八以及世子保泰他们共同商讨要事,但陶沝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九九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明显阴晴不定,介乎生气和正常的正中间。
她猜或许是自己刚才跟孟佳氏信口胡说的那些话惹他生气了,可仔细想想,她当时貌似好像也没说什么太离谱的话,她那些话明明就是在称赞他的,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个小妻子能以如此自我贬低的方式来衬托自家夫君的才貌双全?了不起她就是在后面多加了一句自己不想生孩子而已嘛!
正想得郁闷呢,马车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紧接着,马车也随之缓缓停住了。
陶沝觉得奇怪,忙掀起车厢一侧的窗帘问外面到底怎么了。
小厮从安见状,连忙从马车前座上跳了下来,走到车窗边恭敬回话:“福晋,前面那条大街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现在路上正堵着一大群人,马车过不去……”
“噢?”一听这话,陶沝那颗八卦的好奇心立马被成功勾起,原本闷闷不乐的心情也瞬间烟消云散——
根据不完全统计,如果大街上堵着一群人,那十有*就是当中有热闹可看!难不成会是什么调戏良家妇女亦或是卖身葬父之类的狗血情节么?
心中越想越兴奋,陶沝当即下了马车就想要上前一睹究竟。小厮从安忙拦她:“福晋,前面围了这么多人,您可千万不能过去,万一到时候受了伤,九爷责怪下来,奴才可绝对担当不起啊……”
“安啦!没事的!只不过是去看个热闹而已,九爷他不会责怪你的!”相对于从安此刻表现出的担忧紧张,陶沝却是满不在乎地朝他摆摆手,颇有些信誓旦旦道:“再说,福晋我也不是小孩子,哪能那么随便就让人伤了啊?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回来!”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迈步上前,试图挤进嘈杂的人堆里观望。而小厮从安眼见劝不她,当下也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紧紧跟上前者的脚步。
人群的正中央,有一伙人正粗暴地拿着棍子围殴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殴打的那帮壮汉个个体型彪悍、身材魁梧,与这会儿已然被按在地上挨打的瘦弱少年形成了鲜明对比。
少年虽然一直都在奋力挣扎着想要突围逃跑,但因为寡不敌众,终究还是落了下风。他身上的衣服也在被那些壮汉拳打脚踢的过程中撕坏了大半,露出了里面大片大片的淤青,令人无比触目惊心。可是,尽管如此,那名倒在地上的少年却仍是一副无比坚定的神情,且始终拧着眉,死死地咬住牙关,并不向这些对自己施暴的人作任何求饶。
兴许就是因为他的这种倔强态度更进一步地惹恼了那帮壮汉,为首的那个站在一旁冲那些手下叫骂得越发厉害:“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开口为止!”
而那些人听到这番话后也将手中的棍子挥得越发凶狠,大有不将此名少年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可恶!京城之内,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种败类?!
陶沝在旁边看得当场义愤填膺,正抬脚准备上前阻止这出惨案,小厮从安瞧出了她的意图,又赶在一旁适时地出言劝道:“请福晋三思!这伙人看上去好像有点来头,恐怕是京城哪位官员家里养的打手,福晋若是贸贸然惹了他们,九爷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陶沝本能地一愣。从安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她刚才只顾着紧张那名少年的安危了,却完全没有想过背后还有此等利害关系!
她转头扫一眼周围的人群,发现虽然有不少人面露同情或忿忿之意,但却始终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规劝阻止……难道这帮人背后的势力真像从安所猜测的那样,是有什么大的来头不成?
见她似被说动,小厮从安又赶紧再补一句:“虽然以九爷的身份未必会怕他们,但现在九爷毕竟不在福晋身边,而且福晋今日也没有穿正式的衮服……倘若他们不肯相信福晋的身份,双方硬碰起来,咱们人手不够肯定是要吃亏的……”
此语一出,陶沝顿时垮下了一张小脸。
从安的意思她听得很明白,即是让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可是,如果她真的什么也不做,就和周围这群也不知道是不是忌惮对方身份而不肯出手的民众一样,那么,她岂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少年在眼前被活活打死了吗?
不,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硬下心肠做出这种事!
陶沝这样想着,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那件旗装常服——
因为一早去参加恭亲王丧礼的缘故,所以她今日挑选上身的衣装看起来极其朴素,的确彰显不出什么特别的身份。
怎么办?
她现在既不知道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是谁,九九也不在身边,能帮上忙的其他人手亦是不足,而她自己又没有那种女强文中特工女警的高超身手,那么,她到底要怎样才能阻止面前的这场惨剧?
正左右为难呢,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同情的抽气声,原来那名少年此刻已经被打得当众吐了血。
望着那鲜红的液体随着少年高肿的嘴角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陶沝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眩晕,当即再度怒从心起。就在她忍无可忍地正要拨开人群上前制止时,一声清朗的“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