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转头再一想,就王栓子平日中表现出来的种种作为,一个老油条,碰到了这样的事儿,一定有他的应对方式的。
说不定,那十存一里边就有他一位呢。
说实话,邵满囤对于王混子的预估是正确的。
丘村的王栓子的确是碰到了抱犊崮的响马,并且运用自己多年逃窜的经验,躲过了对方第一次的抓捕。
这响马抓壮丁,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人家抓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去山上,干不了活不说,纯属是浪费粮食。
所以,这抱犊崮的人,先一开始,就是奔着那群身强力壮的人去的。
那王栓子在聊城县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劳动改造,那可是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变。
人瘦了,却也精干了。
在山庄中干的农活都是下死力的,但是,初老爷却能让大家吃的饱。
到了最后,王栓子那一身的软皮儿,竟然还练出了一层腱子肉。
变成了一个精瘦的人。
可是,他性格上的油滑劲儿却是一点都不老少。
王栓子在远远的看到了一队人骑着马朝着这边冲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扛着锄头飞奔了起来。
周围的农人们茫然四顾,王栓子他一骑绝尘。
本来一个农人的单独逃窜,是引不起这股响马的任何注意的。
但是今儿个带队的,偏偏是好久不下山溜达的孙美瑶本人。
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用抢来的望远镜,看着田地里荒野中,那个用z字形走位,越跑越远的农人,就露出了颇感兴味的表情。
当他将观察完了这周边的情况后,就将望远镜一放,摸着下巴跟身旁的二当家的说到:“你看见那个人没?是个人才啊!”
“咱们山寨现在就缺这样机灵能干的人才,去,把他给抓回来吧。”
孙美瑶身旁的汉子,名叫王大虎,是孙美瑶在山寨中最信任的人。
在听到了大当家的话之后,这位粗拉拉的汉子,当场就吼了一声:“是!”
随即一拍马背,就朝着王栓子逃窜的方向追去。
这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等到孙大当家的叫手下的兄弟们将这个山庄在外劳作的佃农以及零星的几个没跑走的护卫给人捆起来了之后,那边追过去的王大虎,也回来了。
能看得出来,王栓子应该是进行了一系列的反抗。
瞧着王大虎把他抓回来时所呈现出来的姿态,不难看出,反抗的还挺激烈。
现如今,这庄子里刚被孙美瑶抓了壮丁的农人,只是被双手反剪,用一根麻绳串成一串儿罢了。
可是被这王大虎单独追回来的王栓子,却是被捆成了一个葫芦。
都被捆成葫芦了,还不忘记反抗,在马背后面跟个虾米一样的一拱一拱呢。
瞧得孙美瑶只觉得有趣,再抬头往王大虎瞧过去的时候,却是憋不住的笑了。
原是什么?
这王大虎的眼眶,竟被人捣了一个乌眼青,下巴底下还刷了三个血道子。
就与他前两天下山去找自己的相好的,却忘记了带钱时的遭遇一模一样。
怎能不让孙美瑶以及身后的一众人,回想过往,然后发出桀桀桀桀桀的嘲笑声呢。
这笑实在是太过于肆意,让不明所以的初家庄农人们是瑟瑟发抖。
这果真是山东最有名的悍匪呢,一个个都是神经不正常的狠人呢。
于是乎……
在土匪们笑完了之后,无论是地上走的,还是马背上趴着的,都老实了。
他们这几十号的人,这一路上就再也没激烈的反抗过。
这大概……就是王栓子被抓捕上山的全过程。
当然了,还在村里好好的搞他的茶棚子,大车店的邵满囤又哪里会知道呢?
若不是今日三少爷说起,邵满囤都不知道,那王栓子曾经碰到过这倒霉的时日。
在邵满囤在得知了这几日是山东省的动荡之日了之后,就把这事给记在了心里。
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跟村里的人叮嘱一下,再出门的时候可要小心。
想到这里,邵满囤的手收拾的更利落了。
不过片刻,茶棚子里所有的工具都被归置到了大板车的上面。
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旗杆,还戳在原地。
邵满囤并不打算将这根旗杆放倒。
他反倒是从车上取下来了一个纸糊的大灯笼,用火将其中插着的洋蜡给点着了。
一手擎着灯笼,一手抱着竹竿,蹭蹭蹭……往杆儿顶上爬去。
不过噌了十几下,就爬上了旗杆的顶部,那上边有个邵满囤先前就做好的小勾子,一搭手,就可以将灯笼给挂起来。
这个时候,天儿已经渐渐的擦黑了。
用火红的纸张糊起来的大灯笼,在黑夜之中瞧着特别的明显。
不说别的,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行脚的商人,都能看到这个在夜空中孤独闪烁的灯笼。
‘刺啦啦’
邵满囤从旗杆上滑了下来。
底下的三少爷还挺好奇,梗着脖子瞧着那个在风中微微晃动的灯笼:“嘿,我说,这风大一点儿不会被刮灭了吗?”
而邵满囤却是摇了摇脑袋:“不会!这灯笼是丘村最好的篾匠给箍的,上边还特意糊了三层的糨子。”
“等闲的风是吹不破这灯笼的。”
“还有,少爷难道没有发现,在灯笼的底部也做了一个钩子吗?”
“说是挂着的,实际上却是固定在旗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