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更生怜惜:“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真情流露,楚楚可怜:“我叫青荷!”名字是阿龙起的。
陡然间,那酷似阿龙的俊颜,灵光一闪;那酷似阿龙的声音,响在耳畔:“荷之青青,悦之融融。”不由心下更是一痛。
红袖闻言又惊又喜:“青荷?荷之青青,我见心倾!”言毕,面上一悲,瞬间垂泪:“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怎能不倾心?我自幼便与家人失散,天伦之乐,与我无缘。我本排行第三,上有两位兄姊,下有两位弟妹,最可爱的四妹妹,便唤作奇禾。”
青荷闻言大眼睛星光闪烁:“奇禾?禾之奇奇,见贤思齐。”
红袖涕泪连连,几不能言,良久方说:“数十年来,我找遍蒹城,却求之不得。”
青荷闻言动容:“可在别处寻过?”
红袖涕泪不止,半晌才说:“我三岁被人劫持,那时奇禾只有两岁,奇明也才一岁。待我长大后再也记不起亲人模样,更想不起家在何方。便是想要寻亲,也无从下手,惟余莽莽。”
青荷更觉同病相怜,涕泪满面。
红袖强行自抑,终能岔开话题:“青荷,女魔头穷凶极恶,你又有伤,若不嫌弃,先在此地休养。”
青荷早已饥肠辘辘,不可隐忍,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多谢姑姑!”心神一震,又生痴想:“多一日休养,又能多看一日“蒹葭粥坊”。”
阿瑟更是欢天喜地,为青荷一番梳洗,还将自己的鞋子送给青荷:“荷姑娘,我娘没给我裹脚,我总是被人嘲笑,如今总算有了知己。”
用罢午膳,红袖便去了“蒹霞楼”。青荷连日奔波,疲累过度,倒头便睡,酣然入梦。
梦中正与阿龙南海冲浪,忽闻扑鼻异香,如临彻骨冰霜,暗叫不好:“枫叶寒香!”心下惊急,想要挣扎而起,奈何手足已然冻僵。
幸而意识不离不弃,昏昏然好似有个蓝衣丽人将她抱在怀中,声音娇媚入骨:“小姑娘,你倒睡得四平八稳,师兄可是为你辗转反侧!”
青荷梦中又气又恼:“四平八稳?胡说八道!分明是颠颠倒倒,无路可逃!”
“蓝枫子”跃步疾行,穿街过巷。青荷更如腾云驾雾,不知所终。迷迷糊糊不知奔行多久,恍恍惚惚又见朱漆大门,上书二字:“相府”,夕阳斜射,熠熠生光。
拐弯抹角,跃入一处院落,雅致清幽,茶香四溢。正房高悬一方匾额,取材金丝楠木,彰显富丽堂皇,四个大字龙飞
凤舞:“堇茶春晓”。两侧各悬一副对联“万绿丛中她独秀,何忌群芳恼上头”。
当此时,窗外飞雪横斜,落上碧瓦,顺着屋檐悄然滑落,似含情、似幽怨。情到深处,怨到极点,便闻房中一声长叹。
青荷闻声更是梦中愤怨:“狡兔只有三窟,你却拥有百屋!珍宝无数,奢侈无度,还不知足?”
“蓝枫子”站在殿口,轻轻叩门,不敢擅入。
忽闻房中发话:“蓝儿,进来!”
伴随一阵清风,终于升堂入室。殿内一个华服男子,负手而立,对着壁上一副《初春赏茶图》,怔怔发愣。红烛摇曳,更显得他高大阴冷,不近人情。
青荷大梦惊魂:“血枫寒开!无处不在!”
寒开既不转身,也不看来人。转身望向窗外,凝视飘飞的雪丝。
良久,才冷森森、阴测测说道:“堇茶,我知你素来决绝,却依然始料不及,十年夫妻,只换你我各奔东西!你宁肯投崖寻死,也不肯与我相爱相依!事到如今,没了楠笛,也没了你,剩我形单影只,躬自悼矣!”
青荷梦中生疑:“及尔偕老,老使我怨?弃妇台词,你也配念?真没真心?要不要脸?”
“蓝枫子”虽是色胆包天,闻听此言似生恐惧,似生心虚,不敢上前,不敢答言。
半晌,忽闻寒开又说:“不,我还有你,蓝儿!只是,蓝儿何必多此一举!她尚年幼,不解风情,不如放生,你我也少些麻烦!”
“蓝枫子”登时笑容满面:“是啊,这小姑娘纯净如水,绝世罕见。所以蓝儿才斗胆奉献。不为别的,聊以解忧,聊以解怨!”
寒开却毫无笑意:“当年我娶堇茶,就为她有一分像楠笛。我也曾自欺欺人,期盼解忧,期盼解怨。哪料人算不如天算,天意不遂人愿。”
“蓝枫子”闻言笑得花枝招展:“师兄,此一时彼一时。何况这一个天真无邪,晶莹剔透,定能讨师兄欢心。”
寒开连连摇头,连连叹气:“蓝儿下手够狠!她道行太浅,中了你的枫叶寒香,至少要睡上九个时辰。”
“蓝枫子”一声娇笑:“师兄既然不肯怜香惜玉,不如我先送她回去?”
寒开心口不一,又行否决:“那倒不必,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我白得个美人,你白捡个小妹,何乐不为?”
“蓝枫子”闻言,如蒙大赦,快步走到床边,放下青荷,盖好吴绫被,悄悄隐退。
青荷从头到脚一片冰冷,神志却依然清醒,不禁诧异至极:“
枫叶寒香迷人心智,我因何只寒不迷?”转念又想:“阿龙说我体质异于常人,难道是这个原因?”
忽觉冷意加剧,却是寒开猝然来袭。更是通体一冰,身心一寒,似是被他抱在怀中。登时,如遁冰天雪地,浑身战栗。
寒开的声音响在耳畔:“楠笛别怕,只要有我在,无人胆敢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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