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里此时愁云密布,贾府上下早已听闻了消息。宁荣两府之主世袭荣国公贾赦,贤妃之父贾政,贾府族长世袭宁国公贾珍,率着贾琏,贾蓉,贾蔷,贾芸,贾芹,贾宝玉,贾菌,贾环等有无职份之男丁已经是乌压压跪倒了一片。几个未及冠的身旁还一并跪着嬷嬷。年长的面如死灰,年幼的已经哭的失色无神。见弘昼王驾进来,才一并轰然叩下头去。
贾赦年已过花甲,此时论官职为众人之首,开口跪泣道:「罪臣贾赦,贾政,贾珍,贾蓉,贾琏……恭迎王爷。」
弘昼此刻已知几分朝廷礼仪,便口中无味一般道:「有旨意。」
众人又是乱哄哄一阵叩首,呜咽三呼万岁。
弘昼沉下脸色,从袖中取出黄缎子旨意,冷冰冰念道:「世袭一等威烈将军宁国公贾珍,世袭一等奋武将军荣国公贾赦等;行止乖悖,贪婪无耻,刻剥百姓,残害良民,难见容于律,又不奉行于法;其族中党众,更勾结阿其那余党,贿结后宫,以非人臣之言行施于朝纲,有伤圣祖之明,有逆朕之令勋,人神共愤;朕承祖宗家法,先帝遗训,不以一己私念为意,不以裙带恩亲为羁,必当以国法重惩。今免去世袭之爵,褫夺贤妃贾元春封号!着和亲王弘昼,携宗人府,理藩院,步军统领衙门,查看宁国公府,荣国公府家产……人眷……凡族中丁眷,见旨先行收押,待查明家产,厘清余党,一并议罪,钦此!」
宣毕,收起黄绫文旨,古时传谕这种皇帝谕旨,本是可以是略加润色,只是弘昼不动声色,小小了加了「人眷」二字,这也是常有的。弘昼是自有自己的打算,下跪的众人此时正是天崩地陷之时,又岂敢有疑。倒是身后的太监夏守忠听了,眉间一挑,微微一笑又低头看地。
那贾赦贾政等众人,早已泣不成声,却也只得按制,再叩首,「罪臣领旨,就请王爷发落。」
雍正一朝抄家是常事,一众兵丁早已习惯,弘昼一抬手示意,顿时,众兵丁如饿虎奔狼一般分成数队,冲入宁荣两府的内院。便砸门破户,翻箱倒柜。顿时鸡飞狗跳,兔滚鹰吠,内府院墙立刻也传来嚎啕之声。
这弘昼想了想,倒是迎上两步,做势要搀起了贾政等人,开口抚慰道:「政老,赦老,小王也是皇命在身,你等也不用如此凄惶,皇上必然还有恩旨的。」
贾府众人此刻都是脸色惨变,无语无言,静悄悄全房没半点声音,万没想到雍正皇帝此次雷霆大怒,竟然定下这般基调。若依旨意中的意思「行止乖悖,贪婪无耻,刻薄百姓,残害良民」,只怕几个首犯最低也要定个绞刑,族人贬为苦役只怕也难说;若是再谈到「勾结阿其那余党,贿结后宫,以非人臣之言行施于朝纲」,按照大清律条,雍正性格,无非是首犯凌迟,从犯斩首,哪还有半分指望。
过了半刻,那贾赦,贾琏,贾蓉仍是软成一团稀泥,伏倒在地浑身战抖。只有那贾珍省过半分神来,倒地大哭嚎啕,「皇上!」想到此时哭嚎皇帝又如何能听到,跪行几步到了弘昼面前:「求王爷开万千之恩,臣等此时已经万万知罪了!求王爷为臣等求一线之明!」
弘昼心下的计较,贾府之人如何定罪,本与他无半分挂碍,看中的无非是贾府女眷,希望借着贾府获罪尤重,收入几个绝色的,入王府为自家之奴,也好淫乐钗黛,奸玩凤卿,一逞千年之快;但是他毕竟来自千年之后,实在见不得这等重重刑罚,以及臣子获罪时的悲恸惊惧之态。此时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心下计较了一番。便道:「赦老,政老,且莫凄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怎么处置你们自然有皇上的计较,有小王说话的地方也自然要说话的……」
那贾珍还要絮絮叨叨求他援手。弘昼也不再搭理他,贾府上下也不过是些无用之徒神色,只那贾政,虽然非是袭爵之人,但是其身份是贤妃之父,其实论身份最为尊贵,为众人之脸面,此时脸色一片死灰,沉默了半响,便不站起,跪泣道「王爷,罪臣草芥遗族,上负圣恩,下愧祖德;卑污贪婪,行止有亏,此时惶惶然不可终日,万不敢文过饰非,推诿搪塞,只求伏诛速死;但求王爷代为上陈圣明,如有族诛之罪,望能念贤妃……不,元春娘娘伺候皇上多年,免其一死。
臣便在九泉之下,也感念王爷如天之恩。「
弘昼听他言语,想是已经听到了「八爷党」的风声,料到此事难以善终,已做了最坏打算。见贾政答得得体,他便道:「政老不要如此,说起你们的罪,其行还在其次,诛心为甚,其实是有负了皇上和先帝的信任,为今之计,只有安分守己,好好陈述族内之罪状,若有刑罚,不可怨怼,尚可望皇上一线之恩。比如此次查看家产……不可再有隐瞒之处了。」
三人一听,连连叩首道:「臣万万不敢。」
弘昼便追问道:「那且问问你们,除了两府的宅邸,还有甚么地方住有家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