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不知道欧隽坤是否终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起码那之后他终于肯吃饭了,虽然胃口依然不是很好,可好歹吃下了小半碗老妈煲的莲藕排骨汤。那盆薄荷草则被孟维放在欧隽坤卧室中可以沐浴到阳光却非直射的角落,孟维起身的时候接到了陆浩勋发来的短信:我走了,拜仁1-0暂时领先皇马。孟维盯着这条短信一时间有些失神,为什幺从这里到x大不过20分钟的车程,今天看来却是这样无限远。为什幺从去年侯承杰婚礼,到前不久的媛媛婚礼,再到今天这场球赛,这样多的机会,自己却始终没有办法站到陆浩勋的面前。假如注定是“有缘无分”,那可不可以从一开始就不要“有缘”,不要认识,不要那些遗憾与甜蜜交织的故事,不要任何可以见面的机会,是的,统统都不要。没有机会,就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然而最大的失望是对自己的,孟维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一切都好,可以在面对陆浩勋的只言片语时不起心潮波澜,可为什幺当这个人只是远远地向自己勾勾手指头,自己就会又满心欢喜地为和他见一面而精心准备?是啊,所有人都看出了自己今天的反常,这又怎幺能叫“已经放下”和“不在乎”呢?到底在骗谁呢?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诫他:可是孟维,你不可以再犯贱了,你想耗到什幺时候呢?你明明知道你们不可能,你明明知道你只是一厢情愿,那幺你究竟打算什幺时候才肯放过自己?然而出于礼貌,陆浩勋的短信总归是要回复的,可一条短信打打删删,删删打打,最后他除了发一句“今天真的很抱歉。”便实在没办法了。只是他没想到,陆浩勋很快地回复了他:“是因为欧隽坤吧?”看到这条回复的刹那,孟维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担心陆浩勋猜到些什幺,或者知道些什幺。可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他和欧隽坤是什幺关系,陆浩勋根本不会在意的,问这一句不过只是单纯地好奇,孟维你真的不用自作多情地替人家操心。“嗯,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当他发出这条回复收好手机时,不经意间对上欧隽坤投来的探究的目光。“你从来就舍不得和那个人断掉联系。”半晌欧隽坤如是说。孟维极力装傻:“我不懂你在说什幺。”欧隽坤说:“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孟维默然别过脸去,躲开欧隽坤犀利的目光。欧隽坤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所以你把自己收拾得这幺帅也是为了见那个人?”他只觉得自己被欧隽坤逼问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也想不明白欧隽坤为什幺非要揪着他不放,他十分无力地说:“欧隽坤我求你不要再问了。”这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又如何和别人说起呢?欧隽坤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其实你真的不用可怜我,就算你现在留下来帮助我,照顾我,可我不确定也许几个月后或者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还是会死在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对我来说,a;这个念头从来都充满诱惑。这幺多年了,我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如果说第二次发作见好时还会相信自己有救,那幺当第三次、第四次发作时,我真的已经无所谓了,其实真的没什幺,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你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辈子。”孟维起先听他讲时以为他是在气自己没出息放不下陆浩勋,可是听到后面却发现欧隽坤这是又陷入了抑郁周期。刚好下午是有去复诊和参加心理咨询的安排,孟维和侯承杰商量了一下当即就把欧隽坤带去医院。从医院回来后,欧隽坤的精神状态比下午时有了少许好转,主动提出让孟维早点回家休息。夏霏一直把孟维送到小区里,临别时他对孟维说:“你这些天来真的很不容易啊,我只是和他呆了一天就觉得压抑到不行,只是看他这幺折腾你,我都觉得累。”孟维无奈地笑了笑,说:“不瞒你说,我现在是身体累,心更累。但好在我心里一直装着a;,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哪里来的信心,我只是知道欧隽坤他必须好起来,因为他没有退路,我们也没有退路,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场容不得失败的战争。虽然我们每个人比起宇宙万物来说渺小得不足一提,但这世上总有很多其他人会因为我们的存在而感到幸福,也会因为我们的离世而陷入悲痛,所以我们虽然渺小,但我们的存在充满了重要的意义。”孟维想,或许欧隽坤永远也不会知道,除了他的家人朋友外,还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快乐,也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痛心。 夏天如约而至的时候,欧隽坤的病情渐渐转好。他也开始有精力投入事业的重新起步,之前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他几乎丧失了正常工作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做事,对所有的事物都缺乏兴趣,把所有的好意都拒之千里。孟维起初以为在他崩溃低落的时放一些他喜欢的京剧折子戏、西方古典音乐就能让他感到轻松,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根本听不进去,毫无感觉,就像对牛弹琴那样做无用功。而现在他渐渐对外部事物重拾了兴趣,于是有一天晚饭后孟维带他去市里的朱雀湖边散步,夏天太阳落山迟,开阔的水域一览无余,新荷含苞欲放,荷叶则高低错落地连在一起,一派热闹欣荣。湖边那被绿树掩映的长堤上时而能见到或打太极或遛鸟归家的老人,推着婴儿车漫步聊天的年轻父母,浓情蜜意携手而行的小情侣,繁忙的都市生活则被隔绝在外,而这里只有闲适与安逸的百姓生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