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赶出家门的白鹿除了酒店再没地方可去,在这里她是举目无亲遍地无朋,无奈之下只得回到原先下榻的酒店,好在还没有退房。然而服务员说什么也不让她住,理由是她既没有房卡也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这些她当然都没有,都儿子被锁在房中了。真是岂有此理!白鹿火冒三丈,在大堂大吵大闹,吵闹声引来酒店经理,这经理也是个泼辣性子,见死劝不住,干脆叫来保安把她撵走。
两次被赶的白鹿真成了过街的老鼠,但就算是老鼠尚且还有个窝,而她却连张铺盖都没有。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罪了,羞愤、自责、委屈一起拥来挤压她的泪腺,她嚎啕大哭,哭腻了又破开嗓子大骂,骂苍天不公,骂丈夫不义,骂酒店不仁,有辜无辜统统骂了个遍,就是不骂她儿子,但不骂不代表就不恼他。压了半天马路,她累了,想打个车子,可司机师傅们谁都不敢停车,以为遇到了疯婆子。实在是没辙了她才不情愿地拨通骆和的电话,叫他来接自己。
骆和那边刚刚才结束舞会,他驱车赶到现场,看见白鹿失魂落魄拎着鞋子坐在路旁的花圃边上,眼影和粉彩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冲涮得一条条的,把柔美的脸蛋装扮成一只大花猫,那一头青丝也凌乱不堪地散搭在香肩上。骆和既惊讶又好笑,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白鹿自然不会把实情告诉他,随便撒个谎敷衍过去,又叫他给自己开间房休息。开房对骆和来说是信手捻来,他在自家饭店给白鹿开间最豪华的总统套房,趁机也跟了进去。对不起了熊燃,你别怪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就算明天你把我劈死我也认了,今晚这朵牡丹无论如何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此时的熊燃,呆呆坐在客厅里发楞,母亲走了,是被儿子赶走的。他恨她的无情无义和放浪不羁,同样也恨自己没本事使她有所收敛,他以为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但实际上这仅仅是霜冻到来之前稍纵即逝的一丝回暖而已。极度的压抑让熊燃感到不适,他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熊燃踩着单车像是找人,又像是漫无目的闲逛。不多久他来到一条胡同,这是一条幽深狭长的小巷,由于昨日大雨,积水尚未干透,道路泥泞不堪,两边各家各户也都门庭紧闭,胡同里鲜有行人来往,只偶尔能看见几只老鼠跳跃着穿过路面。
在一户人家对面立着一支灯杆,杆顶上那盏灯如一只昏花的老眼,发出的光线既暗弱又飘忽,竟不能把眼皮下的道路照亮,在墙根处投下一大片黑影。熊燃扶着单车站在黑影里,每次来他都站在这里,平静柔和地看着对面那扇门,好像知道门一定会打开一样。
莫约过了十来分种,门果然开了,一个瘦弱的女子送一个男人出门,寒暄几句男人便趁着夜色消失在巷尾。那女子弹掉手里的烟头,转身把门关上,但马上又再次打开,用疲惫的眼神望向熊燃站身的地方。熊燃把车子靠在墙边,起身走向女子,女子并末说什么,闪身让他进去。
两人进了屋里,熊燃照例环顾一周,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仅有的几样陈设也被摆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女子是个会持家的人。
女子给熊燃递上香烟,熊燃摆摆手说:「不抽了,上火,嗓子有点不舒服,花花呢?她睡了吗?」
「嗯,坐吧。」
女子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久久地吸了一口,才慢慢把烟雾吹向空中。她穿着一套粗制睡衣,头发混乱的披散在肩背,苍白的脸上略微扑上些廉价的脂粉,薄薄的嘴唇紧紧抿闭,神情很是疲倦。
「我多久没来了?」
「不知道,大概六七个月了吧,你上次来还是去年最热的时候。」
「这段时间很忙,都抽不出空来看你和花花。」
熊燃充满了歉意,女子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你还好吗?」
「还行吧,只是最近生意不太好,前面新来了一个,比我年轻,人又漂亮,所以来我这的客人不多。你看我,光顾着说话,都没给你倒怀水。」
「有酒吗?我想喝酒。」
女子进厨房拿酒,熊燃看她的背影,目光里充满崇敬。十二年前熊燃乞讨经过她家门,她给他一块钱买馒头,钱虽然少,但熊燃从此把她记在心里,因为那么多人里就只有她给他钱。多年以后,熊燃跟随师傅学厨,还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和收入,他曾去找过她,可惜她已搬离原来的住处,听人说是因为赌钱欠下高利贷,卖了房子也还不起,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后来熊燃因工作关系搬到现在的城市,在一次偶然中他再次遇见她,原来那些关于她的传闻纯属子虚乌有,全部是捏造的,事实是在她父母相继过世之后,叔叔伯伯们来抢夺遗产把她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只得到别处去讨生活。
慢慢的熊燃知道了她从事的职业,却并不因为她的卑贱而瞧不起她,相反他更加尊敬她。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她都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孩子,为了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她干过最脏最累的活,包括出卖自己。
熊燃曾想过要接济她,但是她不接受,她是个倔强的女人,不用别人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