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梭梭,半鬓花白,犹闭目,谷中誓言字字砸进心田。
于鬼谷,私心使然,由不得他说半个不。
他命不久矣,唯一传承便是那孩子,如今她立下重誓,虽未曾看见果真有此一天,却仿佛那盘旋久久的心愿了却一桩。
未曾阻止五叶说出那番狠话,他承认亦是私心使然,他活不到那个时候是事实,除了寄托后来人,他别无选择。
他本已做好决定,护这孩子直到挨过逆修灵根最后一程,断了这份师徒缘也好,趁着他还能活些岁月,再收一个徒弟,继承他未能完成的心愿。
无论这孩子将会去往何样的大门大派,有多辉煌的未来,亦或是等着她另一番命运,给她一个新生的机会,可布衣子却无法忽视那份视若己出的不舍,所以,当五叶说出那番话时,他只能不作为。
或许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这孩子留下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若不是当初早立重誓,今生只能有一个徒弟,如果能多收几个弟子,他也不至于如此难以取舍。
风声时作,远处滚滚翻来积云,此地正值山雨季。
这双眼徒然睁开,沧桑之目,瞧向笔直着腰杆,跪在谷中少女,这一瞬,他恍然有种错觉,那单薄的身板,终有一日会成为鬼谷弟子坚实的依靠……
岁月如梭。
眨眼即过。
五年后!
苏白睁眼一瞧,窗外黎明将至,便收功起身。
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除了鼻更挺、颚更尖显得多了几分英气以外,五年前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当她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那清逸的气场竟比从前更甚,更超尘。
这屋子早在五年前便重新整修过,如今这一套瓦屋是她专用,瓦屋旁紧挨又起两座,一座属于五叶师叔,一座则是她师傅的。
此时五叶师叔的屋里头传来留声:“央石,等一等。”只瞧去看到屋里正往外冒着热腾腾的白烟。
苏白虽未应声,却朝着五叶师叔住处转了步子,走去。
“你每年这时候是要祭坟吧?别怪少卿多嘴,他替你蛮了四年也是不易…”随着走进,隔着窗便能瞧见五叶师叔在炉灶前忙碌着,这些年她与翎少卿的伙食皆出自这美若天仙的师叔之手,翎少卿就是当年那尾翎?,名字是苏白取的,师叔的意思,那孩子本该是她的灵兽,名字理当出自她的口。
“…少卿是没说太多,你的事他都当宝贝可紧,都藏着掖着,昨个师叔问了一天,才能从他嘴里得知你是去祭坟,别的他可是死活不愿意多说…”那热腾腾烟雾微微拨开,站在窗台前,她才看清,锅里正沸着水饺。
“…谁没有些私事,你的事,师叔信得过,详细的师叔便不多问了,只是今年起,带些家里的祭品再去吧,在那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东西只喝酒,倒像个小老头了。”
“少卿一夜未归,原来是与师叔说了这些。”清逸的声线,她的声音如今变了,即使还是用惯了那无悲无喜的音调,却叫人听着觉得清和静心。
凤眼抬起,流转着笑意:“这是自然,五年前师叔还担心这孩子仗着契约之事,欺负你,倒没想到最先学会的竟是看你脸色行事,如今说漏了嘴,想必是怕你生气,”手中铁勺却不忘轻轻搅着锅中水饺,说道这,凤眼朝对面的屋子一睨,轻声补充道:“他还躲在你师傅房里,昨个闹着吃饺子,你看,我故意开着窗熏了他许久,都没敢出来讨饺子吃。”
苏白清楚,若不是长期以来,师叔与师傅处处维护她,翎少卿哪能养成谦让她的习惯?都说一个人成长的环境决定脾性,这些年来哪怕是被翎少卿的?羽不小心划破了个小伤口,师叔亦能大动干戈的追着翎少卿满山谷跑…
此时五叶的饺子已打包隔窗递来,换回了苏白的沉思,那如人般清逸的声线简洁答道:“有劳师叔了。”
“嘁,每日每日都要客气一次,耳朵都听烦腻了。”五叶其实是直性子,对人好得时候能温柔的溺人,脾气上头的时候管你是谁,除了布衣子以外,谁没被她毒舌过一番?
便是这时,好似有双眼睛能将她看穿,她清楚,翎少卿又开始读她的心思了。
究竟是个孩子。
明明不止一次保证过不再轻易读取她的心念…
思及此,那感觉顿时消散,如此小心翼翼怕她察觉,对于只是一个孩子而言,非常不易。
唇瓣动了动,清逸之声无悲无喜的自她口里道出:“翎少卿,还去不去?”
声方落下,对面屋门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来,从屋里头飞快的奔出一个小小身影,别看小胳膊小腿短,霎时便来到了苏白面前,双手将她左腿抱住,黏皮糖似地紧贴着,个头竟还不及苏白腿长。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的抬望着,小小的身板后竟有未蜕变的尾羽,好似一条绝美的羽裙,逸地拖出好看的弧形,只听这稚气的声音撒娇道:“以后再也不会啦。”
弯下腰轻轻的搬开抱的死劲的小胳膊,她应:“未曾说你。”
“没生气?”水汪汪的大眼还在眨巴眨巴,求证着。
见苏白摇了摇头,这孩子才收起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松开双手当即趾高气昂的坏手在胸,冲屋里五叶喊道:“小爷要赶着出门啦,火凤凰的水饺打包好了没有?”
五叶闻声反倒笑得更开,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的正是超大份的外带水饺,却没直接拿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