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受到苏白的气场变化,琴师误以为是提到了布衣子才叫她暗自咬牙。
将断弦的琴收回琴套,也不知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的仇,很快…很快我会替你报仇血恨。”
撄宁毕竟打小就跟着苏白,不可能察觉不到苏白的异样,又听琴师如此说,便也以为苏白是想起了大仇未报,本想也跟着劝她两句,可又碍于有外人在,自己若是跟风,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吗?
毕竟他师傅都未表态自己所为何事,自己跟着一说,岂不是替他师傅承认了吗?
不成不成。
好徒儿撄宁当即向那方琴师一礼,看似无意却非常巧妙的转移了话题:“方才弟子曾听师傅说起,这南荒一旦进入,想要离开是件难事。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这…”那头似有尴尬,略微一顿,方言:“这南荒我也只大概知晓是个特异的独立地域,知晓甚小,出口一事只怕…”
他话未说完,“只怕要困一辈子。”那头一直沉默的苏白竟抬眼看来,对上琴师因那被困一辈子的说法一怔的神色,似是他并不甘愿被困于此,方才不着情绪的续道:“若你早些助我徒儿脱困,未曾一路跟着看戏,又岂能把自己也给搭进这南荒来?”
没有那拒人千里的‘前辈’谦称,甚至还能叫他从这本应该无悲无喜的调子里品到那么丁点的厌烦,也总算是情绪,难得的情绪。竟叫他一瞬间有些恍惚,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小师妹。
仿若时间并未走远,谷底那单纯勤苦的孩子还张口唤着他月隐师兄…
心中一酸:那不过是痴人说梦,正如当年他一步回头走上了不归路。只因为那是他一直以为梦寐以求的,生生错过了双眸没有任何杂质,喊他一声师兄的人。
也许,造物弄人。
时隔那么久,他带着无相鼎拜访自从那件事以后不敢面对的人,却听到一个流逝多年的噩耗。
这么久的时间里,那个倔强却远比所有人都要认真的小师妹,是如何熬过来的,还收了两个弟子,还能布出那么好的阵法…若不是亲眼瞧着。瞧着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孩子如今能一力敌四,纵使是狡猾也好,却是一种欣慰。
那曾是那个人最呵护的独传弟子,若是她的话,定不会负那个人的期望。
可到底。无相鼎送迟了……
实力?着迷了十几年的光阴。终于决定把无相送回去,至少那个人能光明正大的带着小师妹回归鬼谷,他甚至想好,待解决了他念了近百年的恨,实力什么的他大可以不要,可以把当年属于小师妹的东西再还回去,即便那时那个人要杀他泄恨,为幽姬报仇,也是他罪有应得,当受。
到底。送迟了。
一切都不如他所愿。
若那一年,谷底是空的,那个人带着小师妹平平安安的待在鬼谷…
到底是迟了。
如同苏白此时所言“你若早些”。
他从来都知道,看似木讷的小师妹,其实很聪明,总能比太多人看透本质。
他到底是活了百年的狐狸,哪能猜不出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呢?
明明猜到,他还是不甘的问:“你知道我?”
苏白不答,只反问:“你去找我师傅,莫不是想探听幽姬的下落?”
我说我是去送还无相鼎的,你会信吗?
不过,你果真知道我是谁了。
也许,世上真有一种人,即便你化成灰,都能认得你。
仔细,若是当年没有那么做,一直陪在小师妹身边的人,也许就应该是他吧?
心魔,对,这就是心魔。
一旦沾惹了心魔,即便只是当初那自觉微不足道的愧疚,也会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若论起心魔,他的心魔,多了!
苏白见对方好半天不言,且那一张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痛苦,特别是眸色,更像是深陷在一个噩梦之中,浑浑噩噩难以自拔。
“师傅,他…?”撄宁似也看出不对劲来。
脑海轰地一下!
她想起一个词汇:走火入魔!
她想起很多年前,有一个有事没事总笑着的人,一口一个小师妹的叫着。
她拼命练功,太多次觉得自己或许根本就是无用之人的时候,总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笑着也看着她,明明笑得虚伪,却为她早早搜集好增长资质的奇药。
她不在乎冷暖,却又记得是谁替他搭建了来到这世上第一所坐落在土地之上的房屋,记得是谁教会了她如何在黑夜来临的时候烧起火堆。
仿佛就在昨天。她第一次遇见那个醉鬼,似笑非笑说道“姑娘,若想吃山珍海味或是穿绫罗绸缎,莫说一月,就是十年二十年,只管找我开口,绝无怨言。”
…到底师傅的死也不能怨他!
苏白没有再多想,当即身形一展,来到“琴师”跟前,一瞧这浑噩的眸子与不能自拔的痛苦神色,再探脉搏,那脉象简直就是糟糕至极,当真是要走火入魔了!
她当即将他扶坐好,与掌将真气灌入,试图助他梳理这犹如脱缰野马逆流直上的气脉。
一旁撄宁见自己师傅正在灌输真气给琴师,知情况许是不妥,不敢打扰,只默默戒备暗自替她师傅护法,预防微乎其微有人擅闯的“打扰”。
本身苏白实力就跟月隐距之千里,这替他引流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好似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难度不说,最关键的还得靠他自己。
可若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