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气。
那种腥气就像是血肉碾压制成的空间,伴随着尖嚎声,腐臭熏得人睁不开眼睛,亦无法呼吸。
她知道,这是鲁莽动用那疫魔留下的法宝,这法宝本就是件邪器,当时的情况大可比喻为一个连筷子都捏不稳的孩子强行拾起铁器去反击一个壮汉,其结果那便是那条玄黑蛟龙被刺入三寸左右的剑刃,而她付出的代价却是更大也更多的。
只是如此难受,如此煎熬,足以说明,她还吊着一口气,她还活着。
忽地,这般求死不得的煎熬中,有一道清润,恍若沙漠里天降的雨滴,随着一个温柔清和的女声缓缓的滴落:“我那不孝儿,竟把你用作了器鼎,这咒,明明是他亲手种下,我如何不认得?却,怎么也解不开…”
一度的死寂,失去了那个声音。
直至好一会才又听闻那声音再次扬起,原来是那声音的主人之前沉默了。
“…看来,如今的他,已经跳出了六界天,成为了上神。”
那血雾森森便在这时缓缓散去,也包括鼻息间那腥臭的恶气。
终于可以睁开眼,看一看究竟置身何处了,她想。
可眼一睁开,却仍是一片漆黑,仿若她置身之处,便留不得一丝光明般。
此时竟听闻那声音说道:“你可叫我黎华。”好似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明镜似的眼看个透彻,又道:“被镇罚于尺焘山下,此处是没有光的。有的只不过是无边的黑暗,故而,你深陷于此,适才看不见任何事物,亦是正常。”
“被镇罚于尺焘山下的黎华上仙?”苏白一怔。
“正是。”那声音清和。转问她道:“你身上的咒印,是黎沁给你弄上去的吧?可你怎得如此糊涂,就答应了他呢?这器鼎若是你不愿意做,这咒印是绝对打不上去的,如今你是不知这器鼎一旦做成了于你而言会有何种祸根,若你真有机缘能走到那一步,到那时你自然明白黎沁这一举究竟害你有多深,只是,到了那时,你再是悔恨。已来不及。”
她说的这些,苏白倒是没听说过,毕竟当初做交易的时候,那九尾不是说清楚了吗,说是整个过程会有失去能力的日子。亦有失去一半道行的损失。不过眼前,这疑惑似乎微不足道。
她如今感受着体内那股邪气正逐一被驱散化解,这全然是人本已走到了阎王殿,又给生来回来的奇幸,以为是这黎华上仙救了她,当即言谢。
却被那声告知了另一个真相:“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化解你身上煞气的,乃是我儿黎沁。”似乎声音有了一些复杂,转了语气,改道:“不对。救你的,是黎沁上神。害你将来的人,亦是他啊!”
忽听到了很微弱的气息声,像是谁在昏厥中悠悠转醒。
那声音退了几步,似乎还能听见脚镣的声音,又听她说道:“堕神的后人醒了,既然醒了就让堕神的后人带你离开罢。这里不该是你们呆的地方,镇守此处的蛟龙,可不是什么慈悲的大仙,勿白送了性命,葬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仙缘。”
她听见了紫翊宸的戒备:“谁?是谁在说话?”
苏白却是从一开始就听黎华上仙说话的人,对于黎华上仙说的奇奇怪怪的话,她并不是没有起疑,想去求证,特别是黎华上仙称的那句堕神的后人,显然指的是紫翊宸,她更不得不在意。
只是凡事都分轻重缓急,她适才想起那蛟龙,便急问道:“不瞒黎华上仙,方才我们已经跟蛟龙动手了…”她要问的,还没来得及问,那头便幽幽叹道:
“堕神的后人靠近尺焘山,蛟龙必定早先给了警示,若非频频靠近尺焘,蛟龙岂会离开尺焘追杀而去?我虽被困于此,但尺焘山前发生的事,我还是清楚的。莫再问了,你们耽搁不起。蛟龙不会离开尺焘太久,你让他带你离开,是堕神的后人,能来,便也能闯出去,这区区禁锢于堕神后人算得了什么,快走罢。”
紫翊宸是听得迷迷糊糊,苏白也只听明白了个大概,但又不敢真因那些疑惑什么的反害得再次深陷逆境,唯有照做。
摸着黑,唤着他的名字,找到了他,便拽着要离开。
这时,又听那声音幽幽的补充道:“孩子,你记好,若能再遇黎沁上神,在你完成器鼎以前,替我转告他一句话。就说:娘不见了月下那为小梁而哭的孩儿,生,已再无可恋。该终了。”
声音顿了顿,才催促道:“快走!莫要等蛟龙回来了。若途中还遇蛟龙,孩子,就把你自己的血给堕神后人饮下,量足碗,即可掩去堕神血脉气息三天,兴许对你有些帮助。言至此,你好自为之罢!”
苏白总觉得这一趟莫名其妙得来,听了这些话以后,心下到底难以平静,也来不及静下来去整理前后事去贯穿因果关系。
只知当务之急就是离开。
其实她也不认得怎么离开。
紫翊宸更不晓得,毕竟他连堕神这个词都是头一回听说,哪里找得到什么尺焘山的路?
只是他俩互相信任。
只是单纯的信任。
就这么握紧对方的手,义务反复的往前走,或许有没有出路都不重要,哪怕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亦能一起跳下去吧?
没走多久,便迎来了刺眼的光亮。
他们竟然真的出来了!
回头一看,身后是岩石峭壁,仿佛之前他俩是穿石而过一般,却真没感受到有什么障碍物阻挡的。
眼见来到了他来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