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修行就像是与时间交陌,似乎只不过弹指之间,寥寥数十载便眨眼既过。
当然,那种境界,还不是苏白所能窥得的,这七年时间,每一天是如何渡过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分秒在警醒着她,或许是因为迈入心动中期的缘故,时而那后知后觉仇恨的骇浪翻滚的越发汹涌,时而一种高人一等的轻慢戳着她的固执唆使她“你可以如何如何风光”质问她为何不叫自己活得快活一些。
如果说从前的读秒仅仅是单一的心跳声,那么自从她迈入心动中期开始,就变成了抢拍与混乱,或者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住下了一个菜市场,竟会有如此诸多的私心在喧哗着、争执着,试图去动摇她的根本。
自来到这世界修行,约莫也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来,似乎再没有什么样阶段比这个时期更叫人难熬。
方圆几里,哪怕是一丝风吹草动都像是被扩大了成千倍数,直砸在两颗心跳的中央,荡起涟漪,涟漪再掀起浪涛,撼摇着两颗心极难使得它们都规律下来。
这个阶段她能感受得到源源不尽的力量,但也能感受到喋喋不休的危急重重。
以前曾听师傅说起过,心动中期是修真第一个危险阶段,那时候的师傅必定没有想过自己的爱徒竟会一直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独自提升着境界。
苏白是清楚的,若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放不下仇恨与愧疚,迈入心动期时便不会生出这么多杂念私欲。从而应验了心动期的危险之说。
若是她净心修行,只怕如今所谓心动不过是新生的悸动与自身的心律在齐整以前的磨合,而非一堆极化了的私念不知疲惫的搅扰着她。
看看身边的人。
少卿的丹功其实力远超她不止一倍,若计较算起来,少卿也算是心动后期的实力了罢。
再看看当年捡回来的撄宁。不止气质上换新一遍,至少也出脱成一个融合初期的道骨青年。
即便是当年市侩眼精溜的李老头杗罡,如今也换了一身正气老道的气场,即便世俗心未真净,照样也踏踏实实的在这滞缓的过程中迈入了旋照后期。
而她,一个与身做榜样,受众人追捧的门主央石子,却心底越发有违,没人知道她曾多少次按耐住戾气之心、贪欲之念:
近几年来,苏白曾多次出外。一开始的的确确是履行她肩负的责任,门派衣总算是做出来了的,银龙的仙骨也寻回了三两根,可后头渐渐开始变味了,总有些念头。“若这宝物是我的”“若我的流派也能如此兴盛”总也在这些私念里隐隐掺着些许还不成气候的戾气。叫她清楚至极,到底是徘徊在这边缘的界上。
虽然迄今为止她苏白还未做过这些事,但她觉得,若再不解决了这走火入魔的迹象,迟早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了的人。
看看天色,日已西斜,自黎明起翎少卿便带着他那俩师侄出外,此时还未归来。
差不多是从五年前开始的,每一年她定下的出行之期,少卿与两弟子都会跟着出来。仔细想想也是,依翎少卿的性子,她要出谷办事一次兴许还行,再多若是不带着他,未免他要闹些脾气,再者他那时已能完全化形,戴上师傅留下的挽清珠再配个符,他是灵兽的身份自是极被人难察觉的。并且,她多少也怕自己外出带走了树灵王的心木,那堕魔的鸦狩万一久久靠近她不得,反从谷中留下的人来下手,她岂不是得悔恨一生?
故而,她五年前第一次出谷办事时,最终还是带上了众人,往后每期出外,似是成了不明文的规矩,也是这三人最为欢喜的“节日”。
今年这一趟,才刚出来,定了落脚点,她先与银龙上仙一同前往目的地,办完了事再回来这落脚点的客栈与三人集合,未想她来时,三间客房竟空空如也,也不知这外面的世界有那么有趣?叫几年来如一日,一出行就跟放野马似的,从来就没有哪一回是乖乖守时在定点时候归还的。
“我去找找少卿,趁入夜前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银龙抱着刚寻回的仙骨,连看她一眼都抽不出时间,或许那失而复得的心情也如三人,是几年如一日,都不见减的,才叫银龙如此投入在欢喜之中,连苏白与他说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哎道长您走好。”
这客栈原本清冷,主要是建材简略规模也小,太多人却看这危楼老旧不愿意栖身一宿,像苏白这样的道门里的阔气客人,店主还是头一回见,没少叫她道长,那个热情就差没把自己的小辈远亲都给推到她面前,要拜她为师了。
“道长…”
“道长…”
这镇子不小,却不可低估了人言的力量,苏白早晨来挂的房号,半晚回来时已住的满满,刚只回了趟楼上的客房,再下来时大堂里已经人满为患,真不怕这危楼当真应此倒了的。
就这点上,她没脾气,若是有点脾气,哪里会被看猴似去哪都被的围观。
不过她两徒弟加上翎少卿,在这一点上反而强硬,有他们在身边,别说看戏的人,夸张点说,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近苏白身边。
穿过古旧的小巷,来到热闹的市集中央,远远就能听见人群中她那小徒弟撄宁一腔正气的说辞。
“…和尚潜心修行,六根清净,竟被尔等叱呼妖僧当众棒打,可见众僧人应此眼中生嗔?不就是仗着和尚们心善,任汝欺凌!我虽佛门中人……”在人群里与官家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