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切都是真的,再真实不过了。他的神志有些模糊了,眼前有无数星星在飞,耳边有无数的蜜蜂在叫!
晚风很轻,已经没有了白天时的狂暴,吹在脸上,不知道是冷还是疼!一路上,王慧敏问了他什么,他也不知道,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走着,好像已经失去了一切意识的躯体,完全没有感觉。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家门口。小武站下车子,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进去,该怎样面对对自己满怀期望的父亲。
他终于伸出手去开门,可伸出去的手,又停留在了空中,落不下去。这一切都是真的么?他不禁又问。他努力的调整着自己,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到往常。他终于进了家门,一步步地向屋中捱去。进了屋中,不敢抬头,不敢看那个果敢而又脾气暴躁的父亲。
周父脾气暴躁,但从来也舍不得打小武一下。他盛怒时,踢门摔盆子,巴掌却不向儿子身上落下一个。儿子是自己的,身上流的,是自己的血。站在地上的是两个人,却有无数的经脉连着。打在儿子身上,痛的只会是自己的心。自小武出生以来,只有暧昧时掐过的几下脸蛋,也都是轻而又轻,生怕伤了损了。
小武上了学,周父就是他的保护伞。哪个欺负了小武,哪个就见识了周父。他追到人家家里,吵了几句“会不会管孩子”的话,便欣赏起父亲打儿子的好戏。
父亲的脾气,儿子了如指掌。不打,但还可以骂,可以摔盆子。
“成绩出来了?”周父满怀期望的问。
他的三魂七魄,好像已经离开了躯体,龟缩到了暗处,只剩下一具无知的躯体,点了一下头。
“考了多少?”周父急切的追问着。
“41!”小武嗫嗫的说,声音低的连自己也听不清了。
“多少?”周父的眉头锁了一半。
“41!”
周父受了一记重击,摊在地上。
小武吓得目瞪口呆,想要上前扶持,两腿却似钉在那里一样,动不得。
周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周父拉起。周父坐在炕沿上,喘着粗气问:“王慧敏考了多少?”
“第…第…15名…”小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个完蛋的东西…”周父破口大骂起来,手边抡起鸡毛掸子,摔在了地上。屋子在周父骂声中,也摇晃起来。他骂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有停口的意思。周母实在瞧不下去了,又料定劝阻不住,边把小武推出去说:“别想那么多了,一次两次考的不顶什么,快过去学习!”
小武钻进旁边的屋中,伏在桌子上,欲哭无泪。正屋中父亲跳的“砰砰”响,还在一遍遍的骂着,却骂不出新意来,只是干干的气。小武抬起头,透过窗,看着天上挂着的清清的月,惨笑的说:“你多好啊!逍遥自在,逍遥自在啊!”
小武静静的看着,月光在轻轻地流着。天公好似并不打算作美,硬生地拉扯过一片浓云,慢慢地遮上月亮,慢慢地,把它全部遮住。
小武看着月被慢慢遮住,心中惨淡,不禁落下泪来,喃喃地重复着:“你也不陪我!你也不陪我!为什么!”
周母进屋来,轻坐在小武身边——正屋的雷霆消了,只留下一片可怕的寂静。周母轻轻地把手放在小武的背脊上,轻声说:“没事了!就一次考试,不顶什么!别上火,咱们下次再来。”
小武还在哭,肩在一下一下的颤着。周母轻拍了两下说:“别哭了,静一会,咱就睡觉去,哦!”
小武又哭了一会,坐直身子,擦擦泪,望着那被云遮挡住的月。月已经透不出丝毫的光,完全被黑云囚禁起来。四周静了下来,时间也僵在那里。钟上的秒针久久才迟疑地抖了一下身子,最后干脆停下来,不肯再动了。
“走,过去睡觉!”周母把小武拉了过来。
周父已经躺下了,小武也躺了下去。周父翻了一下身,小武清晰的听到了一丝叹息。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了起来,却没有吹开云,月依旧被囚禁着。
小武好似躺在原野中,被冷风呼呼地吹着,却又不知风在何方。
他想站起来,却动不得。他一时性起,偏要挣扎起来,但身体像被大地紧紧抓住一样,无论如何挣扎,只是空费力气。他略略休息了一下,又还作更大的力量,却忽然有只强大而有力量的大手,压在他的身上。小武几近绝望,大声哭喊,却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忽然间风雨大作,但又不见雨滴下落。那只手颤抖着,揉搓着小武,雨声也更加大了起来。小武闭上了眼,半晌才重新睁开,发觉四周漆黑一片,不见了平原。细细地听,原来的雨声化作“呜呜”声,就在耳边,还伴随着气息。猛然发觉,是父亲的声音!
父亲竟然哭了!周父在儿子考试失意的夜,“呜呜”的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小武鼻子一酸,也不禁抽搭两声。
周父缩回手去,忍住哭声,极平静地说:“快睡吧!天快亮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小武没出声,但眼泪却似决堤的水,“哗哗”的流着。
二十七:夕去昏黄07
第十四章1
小武成绩下降,对于王家来说,当然是件喜事。他们不会轻易的放过。
“看小武那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