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已经猜到,但是等进了养心殿的时候,秦律还是被吓了一跳,一众宫女太监都跪在大殿中,大殿外头被内卫团团围着,深夜的养心殿静的出奇。
秦律心里七上八下,但是脚下却丝毫不敢耽误,忙得快步走进了寝殿餐。
听见脚步声传来,赵如海转头瞧见是秦律,心中大喜,忙得迎上了帮着取下药箱,一边哽着嗓子对秦律低声道:“秦太医,你终于来了,快瞧瞧皇贵妃去吧,万岁爷可被吓着了。”
秦律一边卷了卷袖子,净了手,一边小声问道:“白日给皇贵妃请脉还是好好地,这大半夜的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不等赵如海出声,秦律蓦地瞧见床前蹲着的人竟是成卓远,心下一惊,忙得就要跪地行礼,却被成卓远一把拽到了床前,秦律的头都磕到了床柱上,疼得钻心,但是却也不敢叫出声,咬着牙才忍着疼开口:“微臣见过万岁爷。”
“皇贵妃若有什么岔子,我就株你九族,”成卓远的一双凤眼此刻猩红无比,也癫狂至极,一双大手死死攥着秦律的前襟,额上青筋暴起,那一字一句都似是在磨牙吮血,又道,“不光是你,整个太医院都要陪葬,所有太医也都要诛九族,一个都不会放过,若是皇贵妃出了个好歹,朕一个都不会……”
“万岁爷,您先让开,让微臣给皇贵妃诊脉。”秦律瞧着成卓远神色不大正常,一边浑身冒冷汗,一边硬着头皮说,他也是看着成卓远长大的,私下里也一直当成卓远小辈,自是揣着几分心疼的,这时候瞧着这孩子吓得六神无主,秦律就更是心疼了。
“就是就是,万岁爷既是忧心皇贵妃,且让秦太医赶紧给瞧瞧,切莫再耽误了才是,”赵如海忙得过来劝说,一边伸手扶着成卓远,也是在跟秦律交个底,道,“刚才值夜的孙太医已经过来给皇贵妃止住了血,但皇贵妃却迟迟不醒呢,孙太医素来不是诊治皇贵妃身子的,并不熟悉皇贵妃的体质,所以也轻易不敢用药,就等着秦太医呢,秦太医,您请吧。”
“是,微臣明白,请万岁爷放心。”秦律呼了口气道,既是止住了血,那就好办许多了。
成卓远这才随着赵如海朝后退了退,但却兀自脚步虚浮,要不是赵如海搀着,怕必定又要跌跤,赵如海好容易将成卓远扶着坐上了软榻,这才舒了口气,忙得让小宫女去端参茶过来斛。
秦律给慕容微雪诊了脉搏,又施了银针,折腾了莫约半个时辰才满头大汗地舒了口气,从宫人手中取了毛巾擦了把脸,然后走到成卓远面前,一边跪下,一边叹息道:“万岁爷又何必这么性急?皇贵妃的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是初初有孕,自然不是承恩的时候,万岁爷实在不该啊。”
成卓远咽了咽唾沫,盯着晃动的珠帘,有些晕眩。
成卓远死死握着拳,沙哑着问道:“她……怎样了?”
“微臣不敢欺瞒万岁爷,皇贵妃这次着实凶险万分,亏得孙太医先过来给皇贵妃止了血,若是再晚个一时半刻,只怕就龙嗣不保,”秦律叹息道,一边又道,“倒是皇贵妃必定是受了惊吓,刚才微臣给皇贵妃请脉的时候,发现脉搏也极为孱弱,日后少不得要卧床养着了,万岁爷以后可要当心了,皇贵妃的身子原不适宜孕育皇子,这一胎也来得着实不易啊。”
成卓远的手蓦地松开,一直僵直的腰背,这时候也蓦地松了下来,随即整个人都瘫在了软榻上,眼睛疼得难受,他觉得怕是又要掉泪,忙得闭上了眼,好容易才将眼泪忍了回去。
处在这样的无上高位,什么风雨没见过,他以为他这样心毒手辣的人早已无毒不侵刀枪不入,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是如何的脆弱。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命。
半晌,成卓远才半睁开眼,沉声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回府了,一直在宫中呆着吧,别的事都不要管,只需照拂皇贵妃的身子就是。”
“是,微臣遵命,万岁爷放心就是,”秦律道,一边忍不住又道,“微臣知道此刻万岁爷心里必定难过自责,但是微臣还是有话要说。”
见成卓远不语,秦律便就接着道:“若再有下次这样的意外,只怕微臣也束手无策,所以还请万岁爷一定克制,或者是请万岁爷召其他娘娘侍寝,皇贵妃的身子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成卓远不语,只是疲累地挥了挥手,示意秦律下去。
“是,微臣这就去给皇贵妃煎药去。”秦律起身要走,却蓦地想起一件事儿,秦律停下脚,正要说与成卓远,但是却瞧着赵如海小跑了进来。
“万岁爷,太后和云妃娘娘,还有惠嫔娘娘过来了。”赵如海躬身道。
“不见,且打发了她们回去。”成卓远烦躁地挥了挥手,这时候,他多一句都不愿意说,不管是什么人也不想见,且又怕人进来搅扰了慕容微雪。
当下秦律也不好多言,便就躬着身退下煎药去。
赵如海忙得去吩咐了小安子去外头堵着,知道慕容微雪并无大碍,赵如海也跟着舒了口气,
然后端着参茶送到成卓远面前,小心翼翼道:“万岁爷你也着急了一个多时辰了,且喝口茶润润喉吧。”
成卓远烦躁地抬手就要打下那茶杯,却蓦地想起昏睡的慕容微雪,忙得收了手,然后下地,一步步轻轻地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坐下,女子昏睡的脸惨白得像一张纸,就连嘴唇也微微地泛着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