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妫侧目看着身旁这个男人,君临天下,睥睨苍生,江山于他在手,而宫中女子的路……也不过他一念之间。
霍妫很清楚,单凭侯贵人的疯言疯语自然不算什么,可加以庞昭仪这般声情并茂的一出,人言可畏便足以令戚妃为后的风头落一落。
楚遇何其聪明的人,当日重阳宴上,侯贵人骤然疯癫他必然也知道有几分她在四海升平图上动了手脚撒上夜莹粉的缘故。
而楚遇这样客气地让福禄去搜清秋阁,无非是给了戚妃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终归……他还是信任着戚妃。
戚妃听着楚遇的命令面无表情。
其后,众人都到了清秋阁外候着福禄的结果。清秋阁平素也多有宫嫔来去,多是来给戚妃请安的。而这次,更似是看戏来的。
福禄手脚快,带着的几个人很快便在清秋阁中有了收获。不过这份收获……让众人意外之余更觉心惊胆战。
只见福禄手中捧了个匣子,雕工精致,巧夺天工。
“戚妃娘娘,多有得罪。”福禄说罢,掀开了匣子。
匣子中用白布包裹了两层,一层显而易见,是一些粉末。而另一层,福禄掀开的同时,最靠近匣子的楚遇与霍妫面色都下意识变了一变。
第二层的东西,亦然让霍妫都难免心中吃了一惊,看到楚遇变了的神色:“君上?”
楚遇却狠狠抓起福禄手中的匣子,转头看着戚妃的目色从未有过的阴鸷狠厉。
戚妃却只是扫了一眼匣子:“臣妾预料了,既然庞昭仪决定陷害臣妾,匣子里头装着自然就是夜莹粉了。君上若信,臣妾任凭君上发落。”
只听了戚妃这样一句话,霍妫便有些确定,戚妃是受人陷害。不过这个人,很明显手法狠毒,是想要戚妃万劫不复:“不只是夜莹粉,这份罪名只怕戚妃娘娘的娘家都难脱罪责。”
戚妃猛然抬头,听到霍妫这样一句话:“什么?”
“砰啦~”楚遇黑衣广袖狠狠将匣子掷在了戚妃脚下。
匣子应声而碎,粉末扬飞肆意,从匣子隔层滚出了一个白色布包。
戚妃多少也感受出了几分不祥之兆,手颤了颤弯腰捡起了布包。
可以看出这是这块布包的形态瘦长,似乎……是个娃娃?而布娃娃上写着的似是一个人的八字,且布娃娃的腰腹之处还插着一根明晃晃粗长的针。
戚妃看清了娃娃上写着的生辰,也不免手抖了一抖。
“厌胜之术,乃宫中禁忌。”霍妫适时道,看着戚妃此时这样的神情,霍妫下意识看向四周围这些如花似玉的宫嫔,却什么都看不出。都说风月台的环嫔下手狠厉,实则这宫中还有更加厉害的人物。
那个拖了戚妃一把的庞昭仪,一记狠击落到命门。
本只是侯贵人疯癫之事,戚妃顶多落个降下位分的下场,如今却扯上了历朝大忌。汉朝武帝因为厌胜之事,连卫子夫一双儿女都不能幸免。以小计策牵引出厌胜之术,这一招比之霍妫的手段真是阴险有余,更高一筹。
众人看清了戚妃手中拿着的布娃娃,都吓得一跳,一时之间,清秋阁外齐刷刷跪了一片。
戚妃顿时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
“侯贵人病重难愈,明日一早便遣宫卫二十将侯贵人送去禅音寺静养。至于戚妃,近日诸事劳心,心思有变,就在清秋阁好好休息。”楚遇说罢,长袖一挥,揽了霍妫的腰身就离开清秋阁。
白嫔立在戚妃不远处,羸弱的身子搀扶着身边的宫女芷兰,却是眸中失落,喃喃而语:“他的心思,越发看不透了。”
戚妃怔怔抬着头看着楚遇离开的背影,终是怆然一笑。
刚回到风月台,楚遇便坐在了几案旁。
霍妫安静坐在一边,兀自摆弄着披散开的长发。
“宫里的斗争无日无之,实在没有消停的时候。”楚遇此时的口吻听来似乎缓和不少。
霍妫抬头审视一眼楚遇的神情:“无中生有抑或有本可究落到最终也不过是君上的一句话。君上其实还是相信戚妃的。”
“戚妃入宫多时,厌胜之术她不屑去做。况且,这个关头她不会做。”楚遇淡淡道。
霍妫眼角觑了一眼楚遇:“那君上还在众人眼前发了一通火,估摸这会儿戚妃可被君上吓着了,伤了一处芳心呢。”
方才那通火,楚遇是有意为之,便是让众人觉得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霍妫下意识冲着楚遇的方向撇了撇嘴,可真是会做戏,今晚这场戏,不止宫嫔浓墨上场,就连楚遇都凑了个黑脸的角色。
楚遇只是轻言一声:“相信,不代表不追究。”
霍妫抬头静静看着楚遇,只觉得此时的楚遇较之之前更难看清。今夜的事情他也有些底,可偏偏还是将戚妃禁在了清秋阁。要说是怕人言可畏,大可在当时再细加盘问,也可寻到突破点。
只是,适才楚遇在清秋阁发的一通脾性更像是直接告诉众人,他相信戚妃于他使用厌胜之术的事实。
戚妃的父亲忠良耿直,在朝中甚有威严,楚遇这样做,明日立后之后无异于直接封了满朝大臣的口。楚遇到底在立后之事上是何态度呢?
只是让霍妫好奇的是……动手的那个人是谁。宫中只知道楚遇患了病,少有人知道楚遇腹部患了伤。而那个写着生辰的布娃娃上,银针恰好就在腹部。太医未必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