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端着万事不扰心的自信,近日来却总是被景澈的情绪带动着,委实是有些疲惫,下意识摸了摸腰侧的酒葫芦。?
“百里师弟,你可听到我说话了?”禹问薇微有不耐。?
“师姐讲。”一抬眉,满是吊儿郎当。?
迦凰山上这四位首座的辈分中,百里风间排名第三,唯有陆慎雨是唤她师兄,却是他名声最盛,亦是最德高望重,可偏偏往日里一副桀骜不羁,逍遥自在,满不正经的姿态,叫人哭笑不得。?
禹问薇的柳眉皱得更紧了:“我方才的意思是,迦凰山附近有六合神玺异动之征兆。”?
六合神玺?剑眉缓缓拧紧,百里风间面有凝重之色,半晌不语。?
景澈手上的三颗六合神玺都已出世,断不会引发异动之兆,唯一的解释,便是因为景澈到了迦凰山,三颗神玺与藏于地脉中的神玺共鸣,才招来神玺出世异象。?
既然在迦凰山附近,就断没有将绝世神物拱手送人的说法。?
百里风间此前对此等远古神器也只是听之笑之,闻世间不少人孤注一掷寻神器之事更是不屑一顾。可如今见识到了景澈手上三颗神玺护主时的威力——这爆发的力量连万分之一都不到,便可伤人无数,若是能寻到六颗,将这远古神力占为己用,必定是臻弋复国大业的扭转点。?
看似他对复国之事一直抗拒,实则他只是不赞同以卵击石的愚蠢做法而已,若手中有了强硬的筹码,能一举颠覆时局,他定是全力以赴。?
“百…”?
禹问薇以为他又出了神,正拧出一个字,便听百里风间笃定扬声道:“既然神玺出于我迦凰山,那我便去寻。”?
并非何等豪言壮志,本来他们心中寻神玺的最佳人选也是百里风间,可是他此言一出,却让在座三人都为之一愣。?
这种语气……有多久未在他这个逍遥剑圣口中听到了?曾几何时,世人都以为剑圣只剩下了醉生梦死。?
这几分豪情,几分热血,几分势在必得的自负,都是真真实实地在他眉眼之间流转。?
禹问薇一丝不苟的神情中,闪过几抹异样的倾慕,随即掩盖得干干净净:“如此正好,那便等师弟的消息了。”?
***?
经书竹简玉轴,灰尘积压一室。?
“迦凰山女弟子本就少,腾不出空的弟子房了。这里本是堆些无用经书的地方,师妹先在这里临时歇脚,等正式拜了师,确认了在哪个山峰,再正式安顿。”?
面前这个叫宫霖的师姐,说的话都在情在理,唯独是一脸的冷淡。她生的倒美,素净的瓜子脸,朱唇丰满,一双丹凤眼狭长,初看这张脸,便觉得是心机很深之人。
宫霖说完便转身走了,完成了任务似的便再也对景澈不闻不问。景澈倒无所谓,她性直,与人交往素来都是合则来不合则远,此刻便独自背了一个小包袱进了屋。?
这迎面的灰尘登时涌上来,景澈嫌弃地捂着鼻子避了避。南穹弟子只分辈分高低,鲜少有专事服侍之人,这种杂物房更是许久未打扫。
幸好这一路上的坎坷也磨去了她的一些娇惯弊病,蹙着柳眉犹豫了半晌,还是两根葱指夹起湿布,以别扭地姿势将住处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入了夜,景澈才收拾完欲躺到木板床上。这才发现床铺上只有夏天薄薄的铺盖,被子里连层棉絮都没有,下头垫的只是竹席,而如今却是迦凰山的冬天。?
她犯了愁,眼见着这月已高悬,如此深夜也不好去打扰别人,只得又套了两三层棉衣到身上,才敢钻到薄被中。?
哆哆嗦嗦打了大半夜的冷战,景澈最后索性坐起身,点亮蜡烛。烛心几声霹雳,火焰几下攒动,寒冷的空气中总算是燃起了微薄的温暖。?
她坐到简陋的茶几前,翻转杯盏想给自己倒杯水,又惆怅地发现桌上的茶水已经凉得透了。?
四处都不如意,她当真想抓起一个杯子就往墙上扔去以泄愤,然而一想到如今是寄人篱下,唯一可供她撒气的师父百里风间又不在身边,收回了摔的举动转而狠狠捏住了杯子,随即又垂头丧气地趴到桌上。?
夜深人静,心中又泛着无限委屈,于是怀念起百里风间这才当了几日的师父来。想到着从前若是他在,必定是不遑多说,便将最好的东西给她,无论再简陋的地方都如是。?
又怨起他来,为何不多吩咐几句,要让她平白受这些委屈。好歹如今也未正式拜他人为师,他也未说要将她逐出师门,那么他们也应依然是师徒。?
罢了,既已知他是无情之人,何必期待他会为她多做些什么。?
数来她还倒了他这么多的酒,同他抬了这么多的杠……他未再像第一次一样朝她发火,此后还纵容了她种种小脾气,如今还将她带到迦凰山,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不,是恩断义绝。?
景澈如此咬牙切齿地想着,眯着疲乏的眼望着朦胧窗纸外漆黑的苍穹,只框出了点点星光,落在眼底甚是催人眠……?
第二日,景澈是被人摇醒的。?
一睁开眼,便是一脸清高冷淡的宫霖,她今日似乎是上了妆,显得艳丽了些:“今日晨起练剑为何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