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李府的大门,离开一段距离,李井阑再也抑制不住,蹲在地上,双手围着自己的膝盖,放声大哭,心中所有的委屈痛苦、爱恨情仇在这一刻放肆的宣泄。
两清了,从此以后,她跟李府之间,跟李子穆之间,咫尺天涯,即便偶然碰见,恐怕也是擦肩而过。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这是她不得不做的决定。
先贤禅慢慢的蹲下身,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李井阑的头发,温柔道:“哭吧,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是,别忘了,你以后的人生中还有我。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你的身边。”
李井阑听了,更是哭得伤心欲绝,不能自已,她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充满了孤寂的落寞哀伤,和对未来的彷徨无助。当人习惯一样东西时,一旦失去,便会觉得无所适从。这时的李井阑是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先贤禅和她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示弱,原本的她,是一个在死亡面前也无所畏惧的人。
实在看不得李井阑如此悲痛,先贤禅知道任何劝慰的话语在此时都显得过于苍白,李井阑如今需要的是发泄,尽情的发泄,他只要借给她一个肩膀就够了,于是先贤禅轻轻把李井阑拉入怀中,双手轻轻环住她的头,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无声的安慰着她受伤的灵魂。
李井阑的半边身子伏在先贤禅的膝上,温热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摆,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不计回报的付出。可是她终究不是湖照公主,这一生,她何以为报?
给朝廷的告假已经快结束,李井阑再没有理由滞留家中,先贤禅已被单于紧急召回匈奴。只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临走时他本想替李井阑置办一处宅子,以作她暂时的栖身之所,但李井阑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先贤禅无奈。只得妥协。
先贤禅走后,李井阑搬出云来客栈,她没有接受韩凝香的馈赠,也不愿接受先贤禅的资助,住在天字号的贵宾间。她可没有那许多银子来付,毕竟她是净身脱离李府,不曾带走那里一分一毫,可以说是两袖清风,一文不名,朝廷的月俸也还不到发放的时候。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除了一开始流亡的那些日子,李井阑的生活何曾过得这般艰辛?她如果伸手向朋友借钱。别人也会奇怪堂堂的李二公子为何会落魄至此?不打听个青红皂白又怎肯罢休。而和李府这段时间的恩怨纠葛,是李井阑心中的一个伤疤,不想再去揭开。也不希望任何人去触碰。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如意楼的第一花魁——寒烟雪。李井阑和寒烟雪之间,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更是推心置腹的生死之交,她所有的事情。寒烟雪都了然于心,她的女子身份。和对李子穆的爱恨痴缠。
在寒烟雪布置精致华丽的厢房内,李井阑负手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任风吹拂着她轻柔的发丝,思绪复杂,心中有一股沉重,怎么想搬离也是依然如故,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雪儿,这段时间,多亏有你,不然我李井阑,只有流落街头,偏偏我的情况复杂,求助无门,一个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放心,才能暂时松一口气。”
寒烟雪袅袅娜娜的走过来,长衣曳地,说不出的fēng_liú婉转味道,眉间轻笼一抹哀愁,道:“井阑,我和你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么。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只是,今后你如何打算?如意楼人口混杂,三教九流不一而足,也不是个妥当的所在,若你长期滞留在此,恐会落人口舌,让人生疑。朝廷中那些指望你倒霉的人,说不准正瞪大眼睛抓你的把柄,好给你落个罪名,你也得多留个心眼,小心应对。”
李井阑转过身来,凝视着寒烟雪,道:“雪儿,你的这些顾虑我如何不知,只是我从李府出来后,身无长物,暂时也不知该去哪里才好。若早知道有此一天,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是我顾虑不周,让自己落到这等田地,说来,这也是我自己活该的!我从来得过且过,只图当时活得痛快,却甚少顾虑将来的事情,然而世事变幻,又怎能都在人的意料之中?这一次算是天降横祸,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寒烟雪走到一个柜子旁,拉开门,从暗格中取出一只雕工精致的檀木箱子,托着递到李井阑的手中,道:“自从进了这如意楼,凭着我这身好皮相和过人的才艺,深受不少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追捧,他们高兴之余,赏给我不少奇珍异宝,除了一些银子交给张妈妈外,我都私自扣下了,无人知道这些事情。现在,你落得无家可归,我与你好歹知己一场,你作为大汉朝堂堂太医令,身份显贵,却从不计较烟雪身份下贱,与我推心置腹,真心结交,又不顾性命安危,救我出霍云的魔掌,自己也险遭不测,为我和见欢的事情操心费时,几方奔走,烟雪我时时铭记在心,认识你,是我今生之幸。如你不嫌弃这些个物事出处不干不净,就拿了去吧,给自己添一处好些的宅子,置办一些家当,也算有了个安身之所。”
这一席话,说得至真至诚,李井阑深受感动,禁不住眼眶湿热起来,手中托住的箱子只觉沉重如山,道:“雪儿,这是你多年来的积蓄,以后你还得靠它为自己养老,你如今都给了我,可想过今后何以为生?”红尘中人,一旦年老色衰,等着她的命运必定是无边无际的凄苦岁月,如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