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青仪式和神农寿诞的时间相隔不远,沈曦以往年年都到场,也不觉得新鲜有趣,兼之病愈后成了长不大的万年萝莉,心态还没完全调整过来,自己平时悄悄出门就算了,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出去抛头露面,给人用同情怜悯各种眼神围观。
沈夜哄了她好几天,也没能将妹妹从房间里骗出来,最后只能阴沉着脸,跟在大祭司身边出席祀青,然后又开始筹备一年一度的神农寿诞,还收到了不少“子肖其父”、“颇有乃父之风”诸如此类的称赞。
当然,事后少不得被沈曦打趣了一番。
那天在矩木禁地与沧溟说的那些话,沈曦事先并未仔细思考过,后来想想,她自己也觉得很有些不妥之处。
所幸沧溟耳目比沈曦聪明许多,灵力又是一脉相承的深厚,那时并未觉察到有人在近旁。否则那番话若是传了出去,然后再被有意无意地添油加醋或者以讹传讹一下,给沈曦十条命都不够论罪的。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云葙送来了一只木盆。今年蚕室的第一批桑蚕已经结茧,缫完丝之后,蚕娘想起沈曦先前的嘱托,来神殿向大祭司汇报的时候,顺便给沈曦送了些蚕蛹过来。
“爹爹没有问我要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吗?”沈曦接过木盆放地上,蹲下来随手拨了拨那些棕红发亮的虫蛹。
想当初她看到虫子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捉虫玩虫了,这种诡异的改变,似乎就是从那次静脉注射蛊虫开始……
果然三观节操下限什么的,都是越刷越低越掉越快——简直无法直视。
看着小女孩用瓷白纤弱的手指缓缓翻搅虫蛹,云葙的脸色有点发青。“大祭司没问,他说曦小姐的灵力虽然放着也是浪费,可毕竟还是孩童,现在养的蛊越来越多,曦小姐也不一定都能喂饱……”
果然什么打算都瞒不过家长,沈曦默默远目。她确实是想试着用蚕蛹做饲料喂蛊虫来着。
“那哥哥呢?”
“呃……这个……”
“肯定是忍着一脸嫌恶说小曦喜欢就好,对吧?”
全中……云葙好想掩面。
见云葙脸色不是很好,沈曦也猜得到,这位八成是被蚕蛹给恶心到了,便随口吩咐了些杂事,将侍女打发了出去。
将带着水分的蚕蛹擦干,按照大小分成了三堆之后,沈曦把床底下的蛊罐拖了一只出来,揭开盖子,从最小的那一堆里抓了两个蚕蛹,正准备投入罐中,却感到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将蛊罐的盖子翻转过来,把手里的两个蚕蛹放在上面,用竹签拨了拨,很快便看出来,颜色较浅的那个蚕蛹,时不时会动一下,棕色的外皮下面,似乎包裹着什么活物。只是蛹皮有些韧,里面的东西一时挣扎不出来。
需要注意的是,所谓缫丝,就是将蚕茧放入沸水中,使之软化膨松后,以手抽丝,绕于丝筐,待生丝绕尽,便会留下蚕茧中的蛹。所以,蚕娘送来的蚕蛹,其实都是被煮熟的死蛹。
没煮死么?难道是抗高温的变异品种?
沈曦找出一只新蛊罐,编上号,将那个会动的蚕蛹放进去,盖上盖子,然后继续投喂其他蛊虫。
因为可以吞噬沈曦的灵力,所以蛊虫对食物的需求其实并不大,一只中等大小的蚕蛹约莫可以喂食四到五个蛊罐。忙了一圈下来,蚕织场送来的蚕蛹还剩很多,沈曦决定把它们风干。这项工作并不麻烦,只是考虑到平常人对虫蛹的接受程度,最好找个僻静些的地方,免得有碍观瞻。
于是沈曦想了想,便抱着木盆蹦跶到矩木禁地,在沧溟近乎崩溃的注视下,摊了一地蚕蛹,周围还洒上了防虫药粉,免得蚕蛹被蚂蚁拖回去屯粮。
沧溟想起那次沈曦开的那个有关摸了虫子没洗手的玩笑,本就苍白的脸色也越发憔悴了……
过了几日,把蚕蛹干用干净的容器储存好之后,沈曦想起了那个变异品种。
找出蛊罐一看,里面只剩下少许被啃食过的蛹皮,在罐底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似乎盘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沈曦戴上鹿蜀皮的手套,小心地捏住那团白东西,将它取了出来。外表看上去与普通桑蚕一样,只是通体泛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泽,捏着手感挺结实的,不像桑蚕那样软绵绵,而且形状还……沈曦面无表情地把那只盘得像翔一样的怪蚕塞回去,揣着蛊罐出门了。
“小曦?”
身上绑着兔子娃娃的小姑娘在门口探头探脑,瞳想无视都很难,“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沈曦上前几步,将蛊罐递到了瞳面前,然后扯兔耳朵。
“前几天发现了条怪虫,以前没见过,想请七杀祭司帮我看看。”
两人虽然都养蛊,但是平时却没什么交流,流月城的蛊术属于典型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样的蛊术卷轴给不同的人学习,最后培育出来的蛊虫都是大相径庭。就像后世的语文一样,初级教认字,中级教作文,高级教语法,哪怕是全命题作文,写出来的文章也是因人而异。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沈曦养蛊的方式有点像嫁接和寄生,选合适的虫豸作为砧,然后将吞噬自己灵力长大的蛊虫植入其中,令两者共生共存。而瞳的方式则是挑选优秀的个体,以法术和药物刺激其产生变化,得到更好的蛊虫。
虽然方式不同,不过最后都会以优胜劣汰的原始育蛊法进行筛选,而且培育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