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雩风捂着刘海跑出了二里地,乐无异这才回过头来:“那位巨门祭司,跟意皋前辈……”
“那小子是意皋的独生子,也是我表侄。”
从阳毫不在意地说道,完全没有看到两个少年都是一副世界崩塌的表情。
——大姐你看起来还没夷则他师姐/逸清师姐年纪大呢!
“你们不是要缝谢偃么?去七杀宫所往这边走。”
因为怕碰到——谢衣的——熟人会尴尬、所以躲在偃甲包里的谢偃终于松了一口气:年轻人好奇心强,又没有其他顾虑,自然会散漫些,指望小徒弟赶紧办完正事赶紧走人,还真不太容易。
七杀祭司一向喜欢蹲在自己的小黑屋里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没到大厅门口,都能感受到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小动物乐无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从阳,对她的淡定佩服不已。
——殊不知此人曾经也是制造生人勿进气息的一员。
刚走到七杀祭司的私人工房门口,一行人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气震山河的咆哮。
“初七身上不是有子母蛊吗?”沈夜一拳狠狠砸在瞳面前的书案上,“顺着这个线索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了!居然敢拐跑我家小曦,这小子皮痒欠收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曦的蛊术已经比我强了,想隔绝子母蛊的感应轻而易举。”七杀祭司从容不迫地说道,神情平静。
“我不管,反正初七是你改造的,你得负责!”前任紫微大祭司一蹦三尺高。
七杀祭司那只未被眼罩覆盖的右眼中透出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非要大冬天吃西瓜的熊孩子。
“谢衣还是你教出来的,怎不见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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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捐毒遗迹外遇见沈夜到现在,乐无异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太师父如此活泼又跳脱的模样,隔着门缝瞧进去,发型都变了,脑袋上翘起了一小绺呆毛,正随着他上蹿下跳的动作迎风招摇。
联想当初谢偃在静水湖那一堆“高天孤月、遥不可及、如冰如霜”等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形容,再对比这会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简直幻灭。
暴怒中的沈夜并没有发现门外有人,更加不知道自己犯蠢的模样被看到了。地头蛇七杀祭司虽然发现了,不过显然没有提醒前任上司的意思。
阿阮轻轻拉了拉夏夷则的袖子,小声道:“这个人,真的当过一百多年的大祭司吗?烈山部居然没被他玩坏啊……”
“……此人实在深不可测,”夏夷则犹豫许久,决定还是给传说中的大偃师一点面子,不说他名义上的师父的坏话,“这番言行……想必只是表象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想太多了!”
从阳一边捶墙一边补刀,“他碰到跟他妹妹有关的事情就是个笨蛋!”
身在偃甲包里的谢偃现在有理由相信,继承自本尊的有关沈夜的记忆,绝对是不含任何夸张成分的。
——恋妹成狂到这个地步的,除了沈夜绝无分号。
大概是从阳的笑声太大了,沈夜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听脚步似乎往门口过来了。
夏夷则果断拉起阿阮,转身就撤,采取了同样行动的还有从阳。乐无异的小动物直觉虽然感到了危机、比夏夷则更早就打算溜之大吉,然而自家师父脖子以下的部位就在这扇门里面,为了让谢偃恢复原样,他只能硬着头皮伸手叩门。
开门看到外面戳着一只徒孙和一具干尸,沈夜的脸色瞬间就由青转黑,吓得乐小公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哦,原来是谢偃之徒。”地头蛇瞅了一眼门口的少年,淡淡说道,“是为了缝合谢偃而来罢?”
乐无异忙不迭地掏出自家师父的脑袋,放在七杀祭司面前的工作台上。
被扫地出门的沈夜只能继续悲伤地猜测自家宝贝妹妹这会儿是不是被初七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阿嚏!”
某幢三进宅子里,趴在后院石桌上嗑瓜子的沈二小姐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曦小姐?”正在帮沈曦翻检晾晒药材的初七急忙上前。
“没事……”
沈曦撩起袖子,正想擦擦脸,却见初七单膝蹲下来,变魔术一样从袖子里取出布巾,细细擦干净了她的脸。
“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段时间初七的画风有点怪怪的。
初七若无其事地收起布巾,站起身来:“这些天起北风了,曦小姐还是多穿些为好。”
沈曦迟疑了一会儿,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
……大概是想多了吧?
于是初七顺手揉了揉沈二小姐的头发,心满意足地回屋给沈曦取厚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