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从阳抖着手指向人头,声音也在发颤。在她身后,沈曦也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符咒捏在手里,这还是当年刚刚接手李裹儿的时候,清和给她以防万一的。
话说小伙伴你连吸血鬼和木乃伊的棺材都敢玩了,难道还怕人头诈尸么?
“等等不对啊!”
惊吓过度之后,天府祭司的脑子反倒好使了些。“你不是偃甲么?这样也能诈尸?谢衣的偃术已经能造出活人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啊……”
沈曦用没有拿符咒的手捅了捅小伙伴,“如果是偃甲人,构造跟活人应该有点差别,没准砍头不会死呢?”
“这个……要不一会儿我去问问师父吧……”
提心吊胆提防靠枕的人头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这是被彻底无视了吗?
帮沈曦养了十多年女鬼,他大概已经明白,女性转移注意力跑偏话题的速度有多匪夷所思了。
人头花了些时间言简意赅地解释过自己并不是诈尸,沈曦和从阳总算坐下来,重新开始之前的正经话题。
“所以,你是在得知自己并非真正的谢衣、而是他制作的偃甲人之后,对自己进行了一些改造,变成了脑袋离开身体也能够独立思考和行动的模式?”
沈曦做完总结性描述,然后蜷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其余三指竖起,视线牢牢锁定面前的人头,大有你敢不说我就让你有来无回的意思。
“我现在有三个问题。”
瞟了一眼碰到谢衣相关就变得斗志高昂气势惊人的小伙伴,从阳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和李狗蛋抱在一起默默围观。
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比较暴躁,又遇上了宿敌……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第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谢衣?”
“李裹儿发现此事后,告知在下的。”偃甲谢衣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死者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其实跟生者是不大一样的。好吧,自己虽然是偃甲,但是也被厉鬼划分到了生者,最起码是活着的,并不是一件死物。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把沈曦气得够呛,感情还是她自己间接导致的咯?!
天府祭司偷眼看看小伙伴漆黑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把瑟瑟发抖的李狗蛋抱紧了些……师父救我!
“第二个问题,你到捐毒有什么目的?”
“无可奉告。”大祭司和小曦问的问题简直一模一样,该说这俩不愧是亲兄妹吗?
“还没认清现状吗?”
连续两个问题都被偃甲谢衣堵了回来,沈曦要是能忍,就直接成圣了。
“现在的事实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在下界时间比我久,应该更理解识时务为俊杰是何意。若是再顾左右而言他……”
沈曦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人头后面拖着的发辫,冷笑道。
“我就直接把你的辫子绑在矩木上倒挂着,跟呵呵呵作伴去。”
继承自谢衣的记忆里,就有砺罂那标志性的笑声……偃甲人脸上的浅淡笑容顿时裂了。
既然都最后一个问题了,还是给点面子,能答就尽量回答好了。
想起十多年前沈曦种的矩木枝上结出人头果,再将人头倒挂、脑内代换成眼前这个……从阳很不厚道地喷笑,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
“第三个问题,你刚才说哥哥会将初……谢衣之事对我坦白,是因为你的缘故,作何解释?”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于是偃甲谢衣毫不犹豫地卖掉了名义上应该是自己师父——之前近九十年里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大祭司。
“若是我未曾发现自己乃是谢衣所造偃甲,就此死亡,想必大祭司也不会将这件事告知小曦……”
他有选择性地说道,“然而在下尚在人世,被带回流月城,又有少许行动能力,大祭司唯恐哪日小曦发现……大约是想着,坦白从宽罢。”
沈曦又哼了一声,不好意思,在她这里,自首可没有宽大处理。
——只不过,沈二小姐内心并不想对自家兄长从严,于是在这个前提下,就只能让初七躺枪了。
“那你现在该怎么称呼?”
“这已经是第四个问题了吧?”
“……我现在就挂你!”
一旁憋得很痛苦的天府祭司终于忍不住了,揉着李狗蛋放声大笑出来。
听这两个傻缺说话还要忍笑,真是太折寿了!
“在下既为谢衣所制偃甲,自然不能顶着谢衣之名徒增误会了。”
为了不被挂到矩木上跟心魔作伴,偃甲人终于还是先妥协了。
有关流月城的记忆,全都源自将他创造出来的谢衣,而心魔在其中扮演的,无疑是最负面的角色。他一点都不想跟那种坑害了谢衣还间接导致谢衣出走的东西摆在一块,尤其是倒挂这么丢人的姿势。
“那就换个名字呗。”沈曦撇了撇嘴。
偃甲人笑了笑,又把问题踢了回去:“那小曦有何见教?”
沈曦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我看飞头蛮挺适合你的。”
“……”
昨天晚上为了吓唬大祭司作为报复,特地讲了点下界的鬼怪故事比如飞头蛮,今天就被大祭司的妹妹拿这种鬼怪来嘲讽……这是现世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