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姬不假思索的把镰十字枪交给丈夫,自己则趁着空档丢掉了箭袋,拔出了剃刀。
当森兰丸躲避着敌军的追杀,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从本堂冲回廊下时,信长的身边已经没有半名侍卫了。
「大人,请原谅我吧!」眼见浓姬并无离开之意,宗仁只好黯然带着侍女们离开了中庭。
「阿浓!」信长拿着十字枪,回头对她说:「你跟他们一起走吧!你已经帮我太多了,快走吧!」
「不!」
「什么?难道你要让我含羞而死吗?堂堂的右大将信长,竟然还得借助女人的手来作战。」
「大人,我阿浓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我是蝮的孩子啊!因此,殿下!请你赶快退回寝室,在那里切腹吧!」
「你这个笨蛋!到现在你还想像以前一样指使我吗?你放心吧,我不会因光头的背叛而气得忘了如何作战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打算。」
「话虽如此,但是你已经筋疲力尽了!万一被敌人取得了你的首级,那不是更大的羞辱吗?」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快走吧!」
「不,我不走!」
「真是个顽固的女人!难道你不了解吗?对我信长而言,一旦有女人的尸体躺在我的身边,那……」
说到这里,他惊讶得看着浓姬不断地摇着头:
「不,我不走,说什么都不走!」
信长的双眼猛地一热,微笑道:「坦白说,我们这对夫妻可真会吵啊!不过,也真多亏了你的争吵和小聪明。好吧,随你便吧!」
「谢谢你!」
这就是这对夫妇临死前最后一次的谈话。
当他们的谈话结束之后,敌军也已知道信长手中没有强弓,于是便又争先恐后的冲进内殿里来。
当一名士兵来到信长的身边时,只听到一声:
「看刀!」
那人的身影便飞出了窗外。就在同时,又有「啊」的一声悲鸣传来,原来又有一名敌军死在信长的枪下了。
「啊,是右大将!我要杀了右大将……」
信长二话不说,举刀便向那人砍了过去。
「啊……右……右大将果然厉害……」话还没说完,那恶人就已一命呜呼了。
听到信长的叫喊声而赶了过来的兰丸,愤愤的在那已死的兵士身上又补了一刀。
「大人!」兰丸单膝跪在地上,以哀痛的声音道:「敌人愈来愈多了,请大人赶快回到寝所去吧!」
「我知道!」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是信长仍然举起十字枪往另一名敌军刺去,使得对方连连后退。
这时他又成为以往那个浑身充满斗志、以杀戮为乐的吉法师了……
看到这一幕,兰丸只好把手上的大刀换成枪,朝不断接近的敌军刺了过去。
蝮妇道
看来是不会有奇迹出现的了,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信长了。正如信长所料,将本能寺团团围住的明智势之人愈来愈多了。
占领了所司代馆之后,光秀即带着本队度过了本能寺的壕沟——三条堀河,逐渐地往这边移动。
这也意味着当初光秀对信长所说的话,果然不幸言中。
(现在也只是他还能活多久罢了……)
浓姬拿着剃刀,由信长背后走了出来,昂首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看来那些侍女们都已经平安了。如今,她唯一未了的心愿,便是亲眼看着信长举刀刺腹。
正如信长刚才所说的:
「——这一生还真多亏了你的小聪明……」
这些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
仔细想来,他们实在是一对令人不可思议的夫妇。原本她是为了取丈夫的首级而嫁过来,但不知何时却成了丈夫的影子。
田乐狭间的浓姬……
德姬嫁到德川家时的浓姬……
第一次目送信长上洛的浓姬……
如今想来,她却像是看别人的影子似的,变得非常客观。
他们由争吵而变得和睦,进而成为彼此不可或缺的另一半,共同分享喜乐、痛苦……
当她把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光秀介绍给信长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迫使自己和丈夫分开的主凶;为此,她的心中更加地感到凄楚……
「大人,快到里面去吧!」
信长的耳边响起了兰丸的声音。这时,浓姬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剃刀。
「不要吵,兰丸,生死只是一线之隔啊!」
「但是,敌军愈来愈多了啊!如今,我也不能……」
「嗯,我清楚目前的情况。但是,阿兰,你千万不能输啊!」
兰丸以冲向敌军的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
不,不仅是兰丸而已。在他之后,浑身浴满血迹的虎松,也奋勇冲了出去。
这时,落合小八郎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浓姬依然直直的站着。
(当丈夫倒下时,也就是我消失的时候……)
她暗下决心。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愿意代丈夫死。虽然情势已经不容许,但是她仍然很乐意陪着丈夫一起死。
眼见丈夫仍然执拗着与敌人对抗,她的心中百感交集。
一度被敌人追赶的高桥虎松,突然大发神威的杀了敌人而回到这里。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