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问道:“是安东尼·曼林逊先生吗?”
“是我。”他把肩膀上的被单抖落掉,看看表。
“我是法国国家司法警察署警官路西安·卡龙。我代表克劳德·勒伯尔专员和您通话。”
这个声音说着准确但口音很重的英语,非常清晰。现在电话线路显然很空。曼林逊皱着眉头,心想,这些家伙为什么不能找一个文明点的时间打电话呢?
“什么事?”
“我想您认识勒伯尔专员吧,曼林逊先生?”
曼林逊想了想,勒伯尔?啊,对了,小个子,曾是司法警察署刑警大队的头头。人不出众可是极有效率。两年前那个被害的英国游客一案,他帮了好大的忙。如果不是他们迅速地抓住凶手的话,报界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他冲着电话说:“是的,我认识勒伯尔专员。有什么事?”
他的妻子莉莉被说话声所干扰,在睡梦中嘟嘟哝哝。
“发生了一件非常紧迫的事件,同时也要求高度保密。我协助勒伯尔专员办理此项案件。这是一件极不平常的案件。专员希望今天上午9点请你在你们警厅的通讯室和他进行直接通话。你能到场和他通话吗?”
曼林逊考虑了一会儿。
他问道:“这是警方联合行动的一次例行调查吗?”如果是的,他们可以用国际警察组织的普通线路,因为在警厅里,早晨9点将是最忙的时刻。
“不,曼林逊先生,不是的。这是专员本人求助于你,请你给予缜密的协助。所发生的问题可能跟苏格兰场毫无牵涉,很可能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作为正式要求归档。”
曼林逊又考虑了一下。他生性谨慎,并不想牵涉进外国警察部门的秘密调查中去。但如果出现了犯罪事件,或者罪犯逃到了英国,那又另当别论。即便如此,又何必这么诡秘呢?但是看来勒伯尔需要老伙计联络网的帮助,这正是组织老伙计联络网的目的啊!
“好的,我接这个电话。9点钟。”
“太感谢你了,曼林逊先生。”
“晚安!”曼林逊放下听筒,把闹钟从7点拨回6点半,又睡下了。
当巴黎在睡梦中迎接黎明时,一个中年的中学教师在一个狭小发霉的单身汉套间里踱来踱去。他周围的一切都杂乱无章:书籍、报纸、杂志和手稿摊满了桌子、椅子和沙发,甚至摊到屋子另一头角落里小床的床罩上。在另一个四进去的角落里,洗碗池里堆满了没洗的碗碟。
他这样来来去去地踱方步,令他感到烦躁的并不是那一团糟的卧室,自从他放弃掉中学校长这个职位以后,同时也失去了一套很舒适的住宅和两个男仆,他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了。他的麻烦问题并非为此。
当东方破晓的时候,他才坐下来拿起一张报纸,眼睛移到国际版的第二条新闻。标题是“‘秘密军队组织’的头头们被围在罗马旅馆里”。当他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下定了决心,穿上一件薄薄的风雨衣,出门了。
他在街上找到了一辆正在兜客的出租汽车,让司机开往北火车站。司机把车停在车站前,他下车等汽车开走后,又走到马路对面,走进了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馆。
他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个电话的硬币,他把咖啡留在柜台上,到咖啡馆的后间去打电话。问讯台给他接通了国际台,他询问一家罗马旅馆的电话号码。60秒钟以后他得到了回答,放下听筒就走掉了。
他在街上走了100米左右,拐进另一家咖啡馆,又使用了一次电话,这次他向问讯台打听的是最近的能打国际电话的通宵邮电局。正如他所料到的,人家告诉他从干线车站拐弯就是。
他在邮电局要了刚得到的罗马旅馆的电话号码,没提旅馆的名字,颇为紧张地等了20分钟才叫通。
他对来接电话的意大利声音说:“我想和普瓦蒂埃先生通话。”
对方问:“哪位先生?”
“一位法国先生。普瓦蒂埃,普瓦蒂埃。”
“谁?”
“法国人,法国人……普瓦蒂埃……”
“啊,对,一位法国先生。等一等,请等一会儿……”
一系列的咔嗒声之后,一个疲劳的说法语的声音答话了:“什么事……”
他恳切地说:“听着,我没有时间多说话,拿一支铅笔记下我所说的一切。现在开始。瓦尔米告知普瓦蒂埃,豺狼已经漏气了。重复一遍,豺狼已经漏气了。科瓦尔斯基被捕了,临死前说了话,结束。都记上了吗?”
“是的,我会转告的。”对方回答说。
瓦尔米搁上电话听筒,匆匆忙忙地付了钱,溜出了邮电局。一会儿工夫,他就消失在从车站出来的人群中了。这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巴黎的街道已经逐渐热起来了。不出半小时,早晨的面包香味和磨咖啡豆的香味,将要被各种车辆排出的废气、人身上的汗臭以及发了霉的烟味所代替。在瓦尔米离开邮电局两分钟后,有一辆汽车开到了邮电局门口。边防检查站的两个人从汽车上下来,急忙走进邮电局,要求接电话的服务员描述一下刚才打电话那个人的模样,但得到的回答几乎适用于任何人。
在罗马,马尔克·罗丹于7点55分被楼下值夜班的人摇着肩膀叫醒。他立即惊醒过来,半个身子下了床,摸着枕头底下的枪。当他看清叫醒他的这个前外籍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