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将好像认识你。”施琅指了一下为首的晁樾,因为闽军中的读书人不多,所以施琅对此人有点印象,但却不是很清晰,连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施贼!”晁樾大骂了一声,愤怒的吼声和口中的血沫一起喷了出来。
“施狗贼!”其他三个被俘的明军,也使出全身的力气,和晁樾一起痛骂了起来。
无论清军询问他们什么,这四个人都不做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痛骂施琅和黄梧。
黄梧被骂得恼羞成怒,一挥手就要卫兵把这四个明军俘虏拖下去处死,但施琅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留着有什么用,他们什么也不肯说!”黄梧生气的说道。
“本将记得你好像是个读书人把?”施琅对晁樾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读书人?他会是读书人吗?”黄梧惊讶地问道,指着魁梧有力、满脸杀气的晁樾发出了一声吃惊的叫声。
“没错,他是读书人,我想起来了。”施琅又问晁樾道:“你叫什么?”
见晁樾不回答,施琅进一步劝说道:“当今圣天子在位,求贤若渴,郑逆有眼无珠,让你一个读书人上阵拼杀,你又何苦为他卖命。天子治理天下,终究还是要靠你们这些读书人辅佐啊。”
“我只是一个童生,连秀才都没有考上。”沉默了片刻后,晁樾终于承认了自己曾经有过的身份。
“那也是读书人啊。”施琅一看劝降有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又一次问道:“先生姓甚名谁?为何不投效朝廷?”
见晁樾又一次陷入沉默,黄梧也在边上帮腔:“先生为何连名字都不肯吐露,可不要痴迷不悟,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啊。先生要是读书人,将来前程远大,说不定还能辅佐圣君,在青史上留下美名啊。”
“我顶天立地,怎么叫死的不明不白。”晁樾刚才没有说话,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在琢磨如何发出最后的吼声,黄梧的话让他一下子理清了思路:“我追随延平郡王,保护天子,讨伐虏丑,乃堂堂大丈夫所为,怎么不明不白了?怎么可能会不明不白?即使名字不为人所知,日后青史之上,讲到延平郡王、张尚书率领将士中兴大明、驱逐鞑虏,我岂不在那‘将士’二字之中?便是名士大臣,也会对我等心存敬仰,便是三岁孩童,也会以我等为榜样。如此死又何惧?”
“哈哈,美名,我早已经有了。”晁樾说得兴起,哈哈大笑数声:“你们二贼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施琅、黄梧,你们认贼作父、帅兽食人。将来书上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名字,不过和我不同,你们注定要留一个千载骂名,将来人们提起施琅、黄梧这两个名字时,只怕人人都要吐上一口唾沫,骂一声男盗女娼!”
施琅脸上色变,喝令把晁樾他们拖下去,凌迟处死。
“慢!”一直没有出声的达素,突然发话了:“给这位不吐露姓名的壮士一杯酒,嗯,还有那三位壮士,也都是一样。”
“大帅!”施琅以为达素要放过这四个明军,着急地叫起来。
“本将奉旨讨贼,不降即诛!”达素冷冷地说道:“不过我们满洲人最重勇士,这样的好汉,给一个痛快吧,临行前这杯酒也是我敬给他们的。”
“大帅果然英雄豪迈。”听达素这么说,施琅和黄梧宽心下来,又一起奉承道:“这几个贼人能够遇到大帅,也是他们的幸运了。”
“不错,那郑成功果然不会用人,这样的壮士用作哨探,驱役如奴仆。”达素呵呵笑着,对施琅和黄梧评价道:“你们二人他倒是一个委托为副将,一个任命为海澄镇守。就凭他这眼光,如何能与官兵争锋?”
见黄梧脸色有点难看,达素装出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哎呀,本将说得好像有点不中听啊,莫怪、莫怪,我们满洲人说话就是直,不懂你们汉人那种弯弯绕的东西。”
“大帅说的没错,郑逆就是不懂得尊重英雄豪杰。跳梁小丑,何足道哉?”施琅连忙回答道:“大帅坦率豪迈,对末将们推心置腹,末将们感动不已,哪里会觉得不中听呢?”
黄梧也挤出笑容,连连点头:“大帅高瞻远瞩,与郑逆一比高下立见,更是真知灼见,一语中的,末将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啊。”
奉承的时候,几个清兵取来酒杯,端到晁樾他们的嘴边,晁樾也不推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步走向船舷边,头也不回地喝道:“施贼、黄贼,你们这给鞑子当狗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啊。”
两人去船边监刑的时候,达素望着他们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对身边的满洲卫士说道:“也幸好这种狗够多,不然这万里江山,还真是不容易打下啊。不过我是看够了这两个家伙了,郑成功旦夕覆灭,下面我也该回江南了,换几条狗打交道了。”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下辈子老子还是要跟着大王,杀鞑子!”
前面三个同伴先后喊出最后一句话后,依次被砍下脑袋,尸体跌入海中。
轮到晁樾站在船边了,背后的刽子手已经蓄势待发。
太阳已经升上半空,向着金门岛洒下万道金光。
晁樾望着眼前的壮丽河山,在颈后风声响起时,为自己选择了一句符合读书人身份的遗言:
“但愿朝阳常照我土!”
第四十节 登陆
南山位于金门岛的最西北角,得到前哨的警报后,驻扎在这里的郑泰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