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说,像昌平镇这样的小镇是没有专门的乐坊的,所以论歌舞的话,自是烟花女子出色些,但让那些女子来酒楼的话,不免惹人非议。苏颜觉着也是,酒楼的员工事关酒楼的形象,不能马虎,烟花女子和男人眉来眼去惯了,怕也是不安分。
所幸张氏认识两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日靠给富贵人家宴宾时弹琴助兴为生。
其中一位叫琉璃,据说原来是被人拐去做了大户人家的小妾,那户人家的正房明里暗里没少折磨她,后来没过两年家门就败落了,一家子走得走,散得散,她一路漂泊来到了昌平镇,在此定居了。因着模样娇好,性格温婉,请她去弹琴助兴的也不少,只是总会遇到那么些吃酒吃多了,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厌恶得很,有几次钱都没要就赶紧跑了。
另一位叫清荷,身材窈窕,嗓音极好,还长于舞蹈,唯一的缺陷就是此女子脸上有一条疤。清荷七岁时被她那赌鬼爹卖去勾栏院做丫鬟,刚去的时候她天天想着逃出来,有次被打手抓到,不小心就把脸给划了,落了这条疤。当时里头有个姑娘心软,瞧她实在可怜,便要了她当丫鬟。她服侍的姑娘倒是个不错的,待她极好,教她唱歌跳舞什么的,因着脸上那条疤,勾栏院的嬷嬷瞧不上,倒没逼她接客。在那里待了五年,她服侍的姑娘得病死了,死前那姑娘给她赎了身,之后她就靠卖艺为生。
张氏说起这两人倒是赞誉有加,能坚持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这年头真没几个。能让张氏赞誉有加的,那想必不错,不过一切还是得等苏颜见过了才晓得。
琉璃和清荷都住在朱紫巷,两人还是邻居,有时会一起出去卖艺,因着相似的悲惨遭遇,两人自是更贴心些。正巧,他们去琉璃家的时候,清荷正巧也去串门,两个姑娘倒是闲情逸致得很,一个弹琴,一个跳舞,配合得甚好。
见有人到访,两人停下迎客。琉璃和清荷都认识张氏,赶紧将她们迎了进去。苏颜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姑娘,琉璃是标准的古典美人,瓜子脸樱桃嘴,眼神柔美,性子温婉,说话轻声细语,上身穿了一件粉色的翠烟衫,下面着一条珍珠白百褶裙,落落大方。而清荷右脸颊上有一条约莫两厘米长的疤痕,甚为明显,着一身火红的曳地长纱裙,眼神里透着媚,性格就相对要活泼些,一上来就牵了张氏瞧着苏颜说:“咦,这位妹妹面生得很,以前没见过呀。”
清荷的嗓音真的很好听,听着很舒服,唱歌必然不差。苏颜听见她叫自己妹妹,那叫一个囧啊,听张氏说她也就二十四岁,苏颜可是二十六岁的老姑娘了,额,只是身体的主人似乎看起来年纪要小些,也不晓得具体是几岁,好吧,妹妹就妹妹,她认了。
张氏笑着介绍:“这是和我家当家的一起搭伙经营酒楼的,叫苏颜,今儿我们特意来找你们,是来和你们商量事儿的。”
“哟,有啥好事?”清荷惊讶地问。
张氏瞧了苏颜一眼,示意苏颜来说,苏颜不缓不慢地开口,笑意吟吟:“可能我这么做会有些唐突冒昧,但我还是想先考考你们,不知可否?”
琉璃和清荷相视一眼,这是啥情况,一来就说要考她们?两人望向张氏,张氏有些尴尬,扯了扯苏颜的袖子,苏颜却继续说道:“我听穆夫人说琉璃姑娘善于弹琴,清荷姑娘长于唱歌和跳舞,那我随口唱一个曲子,琉璃姑娘便能弹出来吗?清荷姑娘又可不可以听着这曲子即兴跳舞?你们敢试试么?”
“有何不敢,可问题是咱们姐妹二人为啥要试。咱们姐妹虽说是卖艺的,但也不是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琉璃性子虽说温婉,但骨子里却是个硬气的,也许这就是她能一直坚持卖艺不卖身的原因。
“就是,你说考就考,那咱们姐妹两个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清荷言笑之间总是带着些媚态,但这种媚又和烟花女子那种媚不同,她这种媚态媚得纯粹。
苏颜笑道:“既然敢,为何不试一试?难不成你们的技艺不够精?”
这话一出,张氏的脸色更难看了,清荷是个急性子,立马反驳:“你这是瞧不起人,琉璃姐姐,咱们就姑且让她考考,让她心服口服,免得传出去了,污了咱们姐妹的名声。”
清荷果然是个经不住激的,她既然开了口,琉璃也不好再说什么,轻提裙角,坐到古筝旁边,清荷冲苏颜说道:“开始吧。”
苏颜早已想好了曲子,心里默默念叨,李清照大才女,我要抄袭你的词了哈,见谅见谅,实在是咱没本事写出那么好的词来。想罢,稍稍提气,轻轻开口唱起《月满西楼》。
苏颜唱歌的声音也挺好听的,但高音唱不上去,所以到高音部分苏颜就自动降调了。清荷自认唱曲很好,听到这降调的部分,忍不住笑出了声。
琉璃精通音律,听苏颜唱这曲子的时候认真专注,待苏颜唱罢,略带惊讶地说道:“这支曲子我从未听过,不知是何人所创?”
哎,这古代人怎么那么喜欢刨根问底,我能说是李清照么?要是他们继续问李清照是谁?那她怎么答?于是苏颜一本正经地回答:“是我认识的一位奇女子的绝作。”
注意,是绝作哦!
“绝作?莫非这位奇女子已经……”琉璃听出了苏颜话里的意思,她还想着有机会得见见这写词的人呢,真是可惜了。
“是啊,红颜薄命。”苏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