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平,所有的人都怔怔地听着他娓娓道出一切。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的父亲其实是同一个人。当初妈妈是怀着你嫁给向叔叔的,而我们的父亲,就是那晚你参加晚宴时所见到的人——季风扬。”他咬牙切齿,万分不愿又万分怨恨,“我实在不想承认我们身上流着那老头的血,当初若不是他拋妻弃子,妈也不会这么早死!可是……可是他偏偏是我们的父亲,他偏偏就是!琉璃,你身上流着季家的血,季海奇是你的——”
“别说了!”向琉璃尖叫着自季海奇怀中跳起,双眸中写满了恐惧与不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拼命摇头,扭曲约脸庞说明了她的神智已陷入狂乱,“海奇是我堂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蓦地狂笑起来,语声破碎,“谎言,一定是谎言!”
“琉璃——”
向海玄别过头,不忍见到她濒临崩溃的模样,季海奇则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琉璃,你在哪里?他摸索着,徒然心焦如焚,”你别这样吓我,别弄得我心慌意乱,过来这里,过来我身边……“
“不要!”向琉璃反应激烈地退开好几步,“你没听见吗?海奇,哥哥说……哥哥说……”她呜咽着说不下去。
“我听见了,所以我才要碰碰你。”季海奇心痛莫名,嗓子不自觉地嗄哑,“琉璃,让我确定你没事。”
“我不要!”向琉璃用尽气力地大叫,“你别碰我!你们都别碰我!”她环顾四周,急切地想找个出口逃离这里,逃离这可怕的一切,可是每个人都挡住了她的去路,每个人都挡着不让她逃走。他们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不放她一个人静一静?
不!别那样看着她!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她不是季家的人,跟季海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是向石樵的女儿,跟季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跟季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不是……”她喃喃念着,眼前一黑。
在真正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了哥哥沉痛的惊喊及海奇心碎的悲鸣。
两者,都令她心如刀割。
她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如床单一样苍白,甚至连原本红艳艳的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向海玄坐在她床前,头垂得低低的,不忍、也不敢向她瞥上一眼。
是的,他不敢。他不敢望向她苍白的容颜,不敢揣测那样的苍白意味着什么。
医生告诉他,琉璃的病终于真正发作了。从今以后,她必须真正地住在这里,朝夕面对这一室的苍白。这样的颜色对她而言是否就代表了死神的召唤?不,不是的!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在琉璃身上,不可能发生在他唯一的妹妹身上。
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经常像现在这样看护着她;每一次她都会在他的陪伴下逐渐好转,这一次也不曾例外,不会例外的……向海玄猛然用力抱住头,脑中疯狂运转的念头令他再也承受不住。
“是我害了你,琉璃,都是我。”他喃喃自语,濒临崩溃的边缘,“若不是我的疏忽,你不会爱上季海奇,你不会如此痛苦,也不会在得知真相后加速病情恶化……是我,都是我!”他一句又一句地自责着,泪水静悄悄地滑落,“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没有尽到好好照顾你的责任,我该死,该死!真该死!”
他激狂低语,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黑暗的深渊近在眼前,只要一迈步便能跳落,但他不能放纵自己逃避;他必须维持清醒,为了琉璃,他不能崩溃,他不能……
天啊!谁来救救他?
“海玄。”
蓦地,一个低柔的嗓音静静地流入他的脑海,一双温热的手臂自身后环住了他。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脑中翻腾不已的惊祷骇浪不可思议地平复下来。他回过头,急切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就像溺水的人渴望攀住浮木一般。
“海玄。”说话的人是桑逸琪,她静静盯着他,眸中浮着淡淡的担忧,“你还好吗?”
是她!前来拯救他的人竟是她。那个温暖的拥抱抚慰了他,可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要让她看见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迅速挣脱她的怀抱,“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回家休息了吗?”
“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很好。”他粗鲁地别过头去,不愿接触她温煦的眸光。
“是吗?”她聪明地不去提起他眼眶中的泪水。
“怎么,你不相信?”他蓦然笑了,笑容中充满了自嘲,“你以为我会崩溃?”
“你会吗?”
“会怎样?”
“崩溃。”
他转过来瞪着她,“放心吧,我还算坚强。”
“那就好。”她微微一挑唇角。
“倒是季海奇……他还好吗?”
“他很激动。不过你放心,有海平在他身边,他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宽慰。
她凝睇着他,“你关心海奇?”
“他毕竟是……”他微微苦笑,没有再说下去。
“是你的堂兄弟。”她替他接下去。
“嗯。”“海玄,其实你……”她顿了一下,考虑着如何措词,“其实你对季家还是有着某种牵挂,是吧?”
他眸中倏地精光四射,“你还没放弃说服我回季家的妄想?”
她轻微地叹息,“我是否还能抱存一丝希望?”
她温柔的神情,以及浅淡的哀伤震慑了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