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科考失利地沉重打击,柳三变抬头见到曹利用的轿子从身边经过,如果是往常,曹利用会掀开轿帘,与他打招呼,而柳三变也会礼貌地走到轿窗前,恭恭敬敬地道一声:“曹大人辛苦!”
而这次的相遇,柳三变同天下万民一样,对曹利用视而不见,仿佛有你不多,少你最好。
当年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的曹大人,文质彬彬的曹大人,和蔼可亲的曹大人,少年有成的曹大人,官声绝佳的曹大人,大有作为的曹大人,爱国如家的曹大人,爱民如子的曹大人,今天怎么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而今的大曹人,尖嘴猴腮,面目狰狞,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一副混迹官场碌碌无为的样子,一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样子,一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样子,更像是祸国殃民的灾星样子。
何以如此?
源于曹利用与当朝宰相寇准的一次震惊朝野的激烈争执。
在一次朝会时,宋真宗讲到澶渊之盟的评价问题,朝堂上本来鸦雀无声,皇上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点名道姓地说:“寇卿可有话说?”
寇准看了看皇上,低下头,小声地征求意见道:“不说为好吧!”
“说说何妨?”皇上开导道。
“臣的确想说。”寇准观察着皇上的反应,见皇上正平和的等待着,“我怕忤逆了皇上,有失皇上颜面!”
群臣闻到了火药味,面面相觑,互相壮胆,又互相猜忌,当然起主导作用的态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朝堂是什么地方?是大红大紫之地,也是喜大卑之地,还可能是自讨苦吃之地,更有甚者还可能是招致诛灭九族之地。
可真宗皇上考虑到广开言路的面子,一个皇帝居然让他的重臣都不敢开口讲话,以后历史会怎么写,怎么评说,于是大方道:“言无不尽,恕你无罪!”
寇准也不客气,积压在心底的怒火窜将起来,侧身回头,指着曹利用道:“你这无能鼠辈,有负皇上重托,竟敢将大宋天朝的颜面拱手送人!”
柳三变第一次听到这里,从心底里佩服寇丞相:“骂得好,对待猥琐之人理当如此,就应该痛加挞伐,没必要对他客气!”
曹利用辨解道:“当时的战况如此,我能用何砝码与契丹人讨价还价?汝身为丞相,你告诉我,教我如何行事吧!现在来责难于我,是何道理,家国的颜面何存,皇上的颜面何在,朝廷的颜面何在,你自己的颜面何在?”
朝堂上嘘声四起。
“胡说!”寇丞相厉声喝斥道,“皇上钦征,危险重重,虽然边贼猖獗凶残,但我们承受浩荡皇恩,大获全胜。奈何辱国示好,败坏我国威?”
柳三变听到这里,大叫道:“误国罪臣该罚,护国良才该赏!寇丞相,三变之楷模,男子汉就当具有如此气魄!”
“你有能耐,当初奈何不敢担当谈判重任,只配做缩头乌龟!”曹利用也不示弱。
“厚颜无耻!”寇丞相指着曹利用的鼻尖骂道,“你居然认为皇上用人失察?倘若汝没有谈判取胜的能耐,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另选贤能,你本庸才,还顾忌庸才加身,庸才称之吗?叫你一声庸才,地算抬举于你!”
“反了,反了!”柳三变越听越气愤,“罪天罪地,也不敢罪皇上,简直大逆不道,如此之徒,置皇上于何地,置皇权于何处?”
真宗也真够沉得住气,他见这两大臣互相上纲上线,吵得不可开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且毋纠缠,有事陈事,有理说理!”
柳三变一拱手:“吾皇英明,吾皇开明!”“澶州,亦古之帝丘也,皇上督战于此,发扬祖宗盛誉,获胜班师,此乃众望所归!”
寇丞相拱手道,“乃等与契丹议和之时,难道不知道辽国将军战死,军心涣散,再无战力,只能丢盔弃甲而逃,这都忘到九霄云了吗?”
曹利用理屈词穷,吞吞吐吐,支支吾吾道:“人家不承认,坚持说平和相商。”
“太失职了,皇上的英明神威何在,皇权所向披靡的威风何在,国家利益何在,人臣的据理力争何在?” 柳三变义愤填膺地道,“倘若吾乃谈判使臣,必然驳契丹一个体无完肤,还大宋子民一个圆满的心愿!”
寇丞相向皇上拱了拱手,挥手对同僚们说:“我们应该牢牢地记住景德元年,即1004年,亦即辽圣宗统和二十二年这个特别的日子,这是在皇上御驾亲征抵御外侮辱大获成功的年份,也是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大军南下,深入宋境而自讨苦吃自取其辱的年份。”
当时,朝堂上欢声雷动,无数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曹利用也振臂高呼。
柳三变听闻后,无比激动:“此乃大宋之幸,万民之幸,皇恩浩荡之幸!”
可是,寇丞相走到曹利用身边,强行按下他高举的手臂,辛辣地道:“这是罪人之手,也是卖国贼之手,更是死人之手,还不赶快放下!”
这一举动是众臣工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更不愿相信,一向温文尔雅的寇丞相,儒雅多智的寇丞相,少言寡语的寇丞相,涵养高深的寇丞相,也会做出如此举动。此异外之举,只有一种解释,他实在是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之情,在此问题上不得不一吐为快!
曹利用深知失去同僚信任,也失去了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