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小院中难得安静,狗被拴在树上,鸡被圈在了墙角。
不为别的,单为了辛夷前段日子要调配的胭脂,万一被畜生糟蹋了,急得跳脚也没用。
白底青花约有两寸圆的小盒一溜排开,搁在木架上。
辛夷踮着脚细心的摆弄着手上的红色胭脂泥,神情专注认真。
采了那么多花瓣,筛选清洗后,堪堪只够十盒的量。
阳光洒在辛夷身上,暖意透过不甚厚重的棉衣钻了了进去,暖洋洋的让她格外舒服。
梅花采回来的当天,辛夷就用干净的石臼将花瓣慢慢地捣成厚浆。
粘稠的汁液中还掺杂着些许杂质,问题并不大。上次制盐用的过滤布还在,这次直接拿来用就可以了。
辛夷拿出水磨豆腐的细致来,把取出的汁液,倒入了准备好的青瓷盒中。
红艳艳的花汁映着白色的瓷底,颜色娇娜。
为了调出不同颜色,她还将适量的粉色白色梅花汁混入其中。
女子喜好各有不同,大红淡粉,皆有所爱者。
若不是条件所限,原料不足,辛夷还想找来当年缫就的蚕丝剪成瓶口浸泡。等完全浸透取出晾干后,那色泽才叫明艳动人。
无奈此时辛夷所能利用的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只能做出普通的胭脂膏。
饶是辛夷自认这胭脂平凡无奇,但经过几天沉淀后,再打开盖子,透着清香的膏子着实惹人怜爱。
桂香从辛夷开始制胭脂第一天就默默盼着,想看看这稀罕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如今成品快要出现,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旁边守着。
“三姐,这一盒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点儿也不红啊?”
辛夷刚才掀开盖后,瓷盒中是粉的近乎透明的香膏,异常美丽,与常见的胭脂迥异。
她满意的将其收在一旁,随意解释说:“没有坏,这是我特意调制的,用来匀色。”
苏轼曾有诗:“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粉色胭脂,涂在唇上晶莹剔透,适合原本唇色红艳却苦于没有光泽的女子。
能在崇尚朱红的古代,调出这样浅淡的胭脂,得功于现代润唇膏带来的灵感。前世,辛夷灵感突发,调出来过淡粉肉粉色胭脂,一经推出果然大卖。
桂香满脸疑惑,不太明白辛夷所说的匀色是什么意思。
又观望了一阵后,她遗憾的叹了口气:“那么多花瓣,才做出了这么点儿,太浪费了。”
辛夷没有接话茬,她其实很反感做事儿时,旁边一直有人干扰。
况且胭脂快要大功告成,她在做最后一步检查,万一分心弄坏了就不好了。
要知道,胭脂成色关系着辛夷与颜玥的赌约。那一两银子,早被辛夷视作了囊中之物,怎么会轻言放弃。
小怜玉荷同样对胭脂的调配过程兴致勃勃,年纪大了终究沉稳。她们只安静看着,眼中闪着动人光泽,没有发问的心思。
原来胭脂就是这样做成的,可真美,两人心底不约而同浮出同个念头来。
十盒胭脂,辛夷费了半个时辰,对着阳光不留死角的检查了一遍。
除了有一盒正红的胭脂稍有瑕疵外,其余品相,都能打八分以上。
手生了那么久,辛夷对自己手艺十分满意,她本以为第一批胭脂,会出现两三盒残次品。
如今看着成色不错的胭脂,辛夷微微惋惜,她现在没有铺面也没名气,只能贱卖了。
若是搁在她曾经的胭脂水粉店中,清雅中透着甜香的梅花胭脂,少说也能卖个五百文一盒。
十盒下来,也得有五两银子了。
现在么,辛夷眼神暗了下来,恐怕卖五十文都是难题。
清流镇并不是多富裕的地方,镇上姑娘能用得起五十文一小盒胭脂的,仅仅是少数。
寥寥无几的潜在客户,也不会看上乡下丫头卖的三无产品。
没名气没销路,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费了这么久功夫,终于将胭脂制成,辛家上下都跟着高兴。
无论是辛有财或王氏,这些天来对辛夷做胭脂一事儿,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他们信任山神娘娘的传授,可不认为年仅八九岁的辛夷,真能心灵手巧的做出来。
俗话说,没见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可辛家人实实在在的连“猪跑”都没见过。
别说是辛家庄了,整个上河村都没听说过有会做胭脂的。
银子,银子,想到即将得来的银钱,辛夷欢喜起来,这次用梅花做胭脂膏不过是小试牛刀。
等在镇上摸着了门路,辛夷想凭借胭脂,挖掘出属于她的第一桶金。
只有手里有了钱,她才能找到离开辛家的契机。
与前世背叛自己的一家人待在一起,还要为他们度过难关出谋划策,辛夷跟吃了苍蝇一样。
她不是圣母,不可能用前世的事还没发生,也许家人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儿来安慰自己。
伤害就是伤害,辛夷永远不会忘记,若不是有机会重生,她早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她可怜的欢姐儿,因为她的轻信,那么小就失去了娘亲,落在了居心叵测的后娘手中。
前世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在辛夷心头搁着。
她佩服自己能够虚与委蛇这么久,连面对辛桂香她都能沉得住气。
也许,这就是两次重生后,辛夷得到的教训。任何时候,都要从最利于自己的角度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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