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梅朵这个教训,苏锦对是不是去跟云素衣说就多了几分犹豫。
她跟云素衣只是点头之交,一个院子里住了三年说过的话也没超过十句,那姑娘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相处。
但要是不去跟她说一声,万一青云观是个火坑,她眼瞅着云素衣跳进去都没提醒过一生,心里无论如何都过意不去。
这样犹豫了两天,最终苏锦还是决定去跟她暗示一下,哪怕云素衣跟梅朵一样误会她冷待她都没关系,至少自己安生了,将来也不会因为曾经见死不救而后悔。
她故意挑了个梅朵去跟别院姑娘出去玩的日子来敲云素衣的门——因为新的师妹还没有来,自从田妞走了以后,云素衣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没用她多等那门便开了,门里的云素衣本来脸上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见是苏锦才稍稍暖和一点,却不主动说话,只守在门口等着苏锦说话。
苏锦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也还是有些尴尬,只不过她不善于将尴尬表现在脸上罢了:“能进去吗?”
云素衣稍稍一愣,立刻侧开身子让苏锦进门。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利索得过了分,丝毫没有女孩子的闺房该有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梅朵就喜欢那些,小首饰小粉盒小镜子小花朵,将房间里摆得热热闹闹的。
“坐。”云素衣指了指田妞那张空床。
那张床从前苏锦来跟田妞说话的时候也坐过,从来不像现在这般平整;而云素衣自己所睡的那张床也是一样,床单上没有半分褶皱,被子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别说小镜子小首饰,只怕连一丝掉落的头发丝都没有;床头的小桌子上也空空如也,抽屉一丝不苟的关着,整个房间没有一件包含个人特色的东西摆放在外面。
而此刻给自己让座的那个女孩,也冷淡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苏锦的退缩之心又稍稍冒了一下头,但来都来了,索性就早说完早走,横竖只是为了自己心安。
“三年之期将满,”苏锦头一回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这么紧张,“你有什么打算吗?”
云素衣也在苏锦对面坐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句话问得太不合情理,明明是苏锦先问她的,她居然没有回答反过来问苏锦。而且她似乎也太聪明敏感了些,只不过一个突然敲开她门的同门随口说了一句话,她想到的居然就是苏锦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锦心里头不由自主的对云素衣多了几分忌惮,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才继续道:“听说炼气三层的师姐都被送上青云观继续修炼的。”
云素衣扯了扯嘴角当是笑过:“我知道,我不打算去。”
苏锦心中一喜,余下的话也着实没什么可说了,想起身告辞又似乎太过突兀,便一字一句的客气道:“是啊,你资质好,去哪儿都有好前程。”说完便像是一篇八股作文写完了头尾呼应的最后一句,起身跟云素衣告辞道,“你忙,我也去修炼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素衣却没有想跟她告辞的意思。
苏锦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二三十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样的咄咄逼人,对方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让她觉得面对这样的女子压力颇大,连忙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故作轻松的笑道:“真的没了,就是一个院子住了三年,想打听一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就这样。”
“可你并没问我今后的打算啊?”云素衣不依不饶。
此刻的苏锦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左右她不来云素衣也不打算去青云观,济世堂还能强买强卖吗?结果一点作用没起,还把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被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孩咄咄逼人的纠缠不清。
云素衣大概看出了苏锦的尴尬,忽然“噗”的笑出了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修为刚刚炼气两层,不够上青云观的资格;跟着佟掌柜学了三年的医,估计可以留在济世堂帮工,将来做个女神医什么的。”
她平日里一直冷脸冷面,如今忽然璀璨一笑,登时如同云开雨霁,隽秀逼人,就连房间里紧张尴尬的气氛都瞬间消失全无。
苏锦被她这笑容感染得心中轻松了很多,复而坐回刚才的位置,面对着云素衣笑道:“我不想当女神医,我想修炼筑基。”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资质这么说似乎不太现实,立刻转而笑道,“不一定非要筑基,我想学法术,长本事。”
“想筑基也没错啊,我也想筑基。”云素衣轻轻挥了挥手,举止动作很是潇洒,“我到时候想去长春观报名,听说那边每年都会招收新弟子入门。”
苏锦其实也早有这个念头,此刻听云素衣也这么说,连忙跟她商量此事该如何进行:“济世堂培养了咱们三年,肯轻易放咱们走吗?”
这三年里,济世堂说是招收姑娘们做学徒,实际上是把姑娘们养在后院,包吃包住包教习,有人伺候每月还发月钱……当年渡船中偶遇的那位老者说得对,济世堂不可能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云素衣迅速的瞧了瞧窗外,转而用明亮的眼睛瞧了瞧苏锦:“那就要靠你的渡船了。”
她在渡口有一条渡船,并没有刻意隐瞒过,因为她知道隐瞒不过去——济世堂的势力遍布青云镇,连边边角角都有苏锦无法参透的阵符,除非她把那条船卖了,否则根本别想瞒过去——她没想到的是,云素衣看上去冷冷清清,什么都不参与不谈论,居然也知道自己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