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在本观住了不少年头了。”主持一脸小不屑,“姑娘别看那是个太妃,端着个架子爱训人,其实日子呀,过得捉襟见肘的呢。”
“怎么会这样?宫里不送份例过来的吗?”
“宫里倒是有,不过她住到这里来,离宫里那么远,宫里的各位又都忙,这么麻烦送来了总也要些费用消耗的吧。反正等送到她手里,能剩多少就不知道了。听说有阵子,大冬日的舍不得烧炭,还吃不饱饭呢,最近才好些了。”
这么惨?“那她娘家呢,娘家不也是官家吗?也没人帮扶一把?”
真是想像无能,一个太妃日子能过成这样?
“头前儿那些年,娘家还是有人送东西过来的,后来时间久了,就没见人来了。也不知道是主子没交待,还是下面的人私吞了去。
上次我们观有人下山换米粮,还帮她捎信儿给她娘家侄儿来着。结果在大街上遇着了,那侄儿一听见报上的是我们观名便脸色不好,看了她的信儿也什么话都没讲,过一会儿就说自己还有事儿,脚底抹油溜了。也不知她信上写的什么,反正对方连句回话都没有。”
这么恶劣?
主持连连摇头,“我都劝过她,既想清修,就剃度了多好啊,我们观里旁的不说,倒也不至于会短她一口吃的。
偏她又割舍不掉那些红尘欲念,说她是四妃之一呢,从前在宫里,位份尊贵着呢。将来就是死了,也是葬入皇陵陪王伴驾呢。
还惦记着她的皇儿,说下辈子,定要照顾好他的身体,让他有不输旁人的本钱,将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贱人都踩在脚下……
你看看,这也不知道说谁呢。反正心里恨意浓,佛祖也渡化不了啊。”
——听主持聊了一堆关于惠太妃的八卦,武梁对这个人起了相当深厚的兴趣。
当年,关于四皇子的事儿,她正好知道一些些呢。
可不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呢?
程向腾找了个裕亲王,说和她互补长短来着。但裕亲王接触下来,只觉得十分的傲然,十分不易亲近。
并且裕亲王也就是需用点儿银子罢了,这银子她能给,陶家也能给,甚至还会多的是别的商家也愿意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是这位,也一样的有尊贵的身份,却缺银子。宫里没人在意这个人,娘家她也指望不上。心里似乎还有不平恨意,并且很可能她的那些不平别人帮不了她,她也不敢向别人伸手求助,一旦她伸出手,惠太妃就只能全心依仗于她。
这样才方便互惠互利谈条件嘛。而不是象裕亲王那样,你给他银子用,他回你个冠名权就算赏脸了。
她不缺银子,也不希罕什么冠名权,她缺的是身份。有人能给她抬抬身份,她就愿意拿大把的银子来换……
只不知,到底是不是这位想害她呢?如果是,她要怎么回敬她呢?
武梁寻思了一宿,第二天终于去了后寺,见到了燕姨娘。
燕姨娘满身脏污头发蓬乱瘦骨嶙峋,人看上去象个老妪,让武梁差点儿没认出她来。
她原本还以为是她自己娘家来人了呢。见到武梁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喜极而泣连哭带笑涕泪横流起来。
——不是她写的信邀她来的。
她在后山砍了很多柴回来,然后又挑满了几缸水,如果胳膊还有些发抖。说话也抖抖索索,对着武梁一个劲儿的求,句句不离她的儿子,说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希望武梁帮她照看她的照儿。
她说她知道,侯爷肯定会将武梁接回府的,从重修洛音苑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洛音苑里有一进房屋,里面的摆设还和武梁从前住时的一样,还多添置了些奇花异草,她们,包括小唐氏在内,谁都不许往那处去。
燕姨娘说我信你,我只信你,你不会亏待我的照哥儿,我没有别的请求,只要他平安长大就行。
她说希望将来照哥儿能养在你的名下。只要你说,你去对侯爷说,侯爷会同意的。这样你就有两个儿子傍身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要给武梁跪下,请求她答应。
她说你看,我害死了小唐氏,我把她推下水了,我推的!她死了你就可以回府了,回去了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让她看在替她清路的份上,也要照看她的儿子几分啊……
然后就是一阵一阵的抽泣,或者号啕。
武梁听她絮叨了很久,她知道这个人是不成了,这么短时间变成这样,身子骨肯定败坏完了。并且她自己心无生志,求来求去都是儿子,从来没提过一句,让武梁帮她自己求求情之类的。
并且既然满山的挑水啊砍柴啊,就完全没有机会逃跑吗?这观里就算有人看着,又能有多严格多专业的盯防措施不成?
武梁悄悄给她掏了些银子,让她好打点一下这里的姑子,让自己也能吃上点儿什么喝上点儿什么改善一下生活,甚或,逃遁出去做个路费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燕姨娘吓得什么似的,连连躲着不肯接。说银子她是落不着的,她们天天被盯着被搜身,身上连半块馒头也不准揣,更别说银子了。
被逮到了会被没收不说,肯定还会被说成是偷的,挨打是少不了的,上回有个女子就因为家里给送来的一双鞋没上交,自己私自换上穿了,就被吊起来打了一顿,结果直接将人打没了……
武梁问她那直接将银子给观里的主事儿姑子呢,她们收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