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唐氏行事,恼了直接要打杀的,赐药不成,带着徐妈妈就对她动了手。那时候她的反抗也是激烈的无畏的,反手就先把徐妈妈打了一顿。
如今小唐氏再罚跪,说起来其实不算个什么事儿,但偏偏遇到的是她。——她十分忌讳别人对她行责行罚。
她跪了受了,却变得心思沉重郁郁寡欢,再不复见从前的笑脸。如今身体变得这般,都是拜罚跪所赐。
说起来,不过跪一场,结果却是想象不到的惨烈。
她身体撑得住就说要去那边行礼请安,都是被他拦下了的。程向腾当然也能看出来,她哪里就真心实意去请安,不过是他要她守规矩,她就赌气罢了。
被拦了她就老实歇着,对身旁的他不理不睬视而不见,自己一副了无意趣的样子。
程向腾知道,她怪他没有护她,不够纵她,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所以其实,和从前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对不对?
从前那时候,她是戒备着,防他伤她的,现在却只是怨他。她有期待,所以怨他!
程向腾想着这中间的不同,心里却又舒坦了不少。谁说完全回到了从前?走过的这些年,那些相处,怎么会是假的?
他站在床边心潮起伏了好一会儿,再开声时,语气虽是傲骄自持带着冷吭的,却完全没有多少火气,“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他道,“你不过被病体折磨,心意烦乱不清醒罢了。”
武梁诧异地看他一眼,不用灭火,自己就消了?长进啊。当初大唐氏一天到晚病病歪歪吭吭唧唧的,没少磨炼他吧?
“妩儿,你别总带气,生病呢,要安神静息才能养好身体。”这样天天躺着,又深深郁结,好身体都得糟贱坏了去呀。
她纵然并不甘愿,毕竟也老实的受了罚,如今也低头愿守规矩。程向腾对此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她说,都是被你逼的。知她心里不爽,但如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就多哄哄她吧。
武梁冷冰冰的,“身体要那么好干嘛,如今能躺着挺好的,好过去外间跪着。”
“我已经说过你们奶奶了,她必不会再多为难你,那件事儿已经过去了,你也别总放在心上了。”
那事儿过去了还会有新的事儿啊不是,武梁不想理他。其实她挺佩服程向腾的,真的,都被骂成这样了还能软和下来,她还得再高看他一眼才行啊。
其实她也有点儿小后悔,已经决定要和好了,干嘛还这么气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忍他了。
程向腾见武梁不说话,便道了个错,“如今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去不了充州了,日子也还得过呢。我说到的没做到,是我不好。”
然后开解道,“不过咱们得把日子往好处过,不能总心里存着不愤。想想从前,咱们多快活。你说别人都是不相干的人,那咱就别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难过,好不好。”
武梁看了他一眼。难得呀,他也承认别人是不相干的人了?不是你们奶奶你们奶奶的叫唤么?
不过她愣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唐氏她们是另外的存在,和他们俩的相处不相干罢了。
“妩儿,你纵委屈些,就当为了我,好不好?咱们还有熙哥,咱们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从前,数都数不完,你都忘了不成?
你有什么心思想法肯告诉我,我当时很生气,但后来想想也挺高兴,你不瞒着我,便是说的话过火,总好过你现在这样不肯理睬我。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武梁瞟他一眼,见他倒真的挂着一脸伤心。
心说真的假的,现在不是经过战场的洗礼,成了铁血男儿么,怎么还玩这种软把戏?上回不是只用危险的口气酷拉拉的逼问着“你守还是不守”么,这又是闹哪样?就算是哄他,也演得过火了吧。
你可千万别是真伤心哪,若是真伤心还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那才让人伤心。
口中只管嘲讽道:“瞧不出来。”
“妩儿,我答应你,等唐氏也生了儿子,我就早早给程熙移去外院,将来也早早给他成亲,然后分府单过。到时候,做为长子,田庄铺子,宅第银子,我会分他厚厚的一份。仕途有恩荫,我替他求,也不用担心。总之他会一生无忧的,你也不用为他担心。
然后我们就另修一个院子,只我们俩,在一处好好过日子。我带着你多出去走动,或者可以走得很远,十天半月不回来一次,或者可以走得更远,三五个月回府一次。
我们在府里时候,也可以随时跑去折腾熙哥儿,你尽管指手划脚连教训带指导,怎么痛快怎么来,让小媳妇儿低眉顺眼的服侍着,让他们小夫妻好好孝顺你,你说好不好?”
武梁又诧异地看他。这货竟然想到那么老远去了?还小唐氏也生了儿子,那你不奋力播种能行吗?万一她再一窝一个嫣,一窝一个嫣,你得干的活儿还多得很呢。
她往一边展了展身子,在心里默默地啧舌,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
他这都在许她不知道多少年后的生活了,是他退休后的么?却就不肯给她身契,让她现在就活得自在些。
因此她愣了一会儿,又仔细想了想他的话,现实做不到的,他就许以未来。其实他说的话她应该很感动对吧?
就这么下坡吗?她一直没提身契,已足够麻痹他了吧?
她嚅嚅着嘴唇,无甚气焰地冷哼道:“侯爷说得可真好,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