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这该不会是跟今天父亲和陈月芳,要请她吃饭这件事有关吧?什么都别多说了,赶紧去帮她买东西是正经事。
我开着车到了那家麵包房,按照夏雪平说的每样都点了两份,拎到夏雪平家的时候,她正好刚洗完澡,头髮还湿漉漉的,而这个时候,刚好我也有点饿。
这个麵包房的手艺其实还不错,摩卡的味道甜度适中、三明治的煎蛋和培根不油不腻,尤其是沙拉加了石榴醋以后,酸甜可口,我之前还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我正大快朵颐地吃着,却注意到夏雪平望着桌上的食物发呆,她面前的沙拉没动几口,摩卡的杯盖被掀开了、三明治的麵包胚也被掀开了,之后这两种东西更是一口没动。
「你怎么不吃啊?」我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没回答,只是冲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好吃么?」我擦了擦嘴巴,不解地看着她,「……难道是我买错了?」她看着眼前的食物,对我说道:「你并没买错——只是摩卡加的是巧克力糖浆而不是热熔的巧克力、奶沫也不是用鲜奶打出来的而是用澹奶油;三明治裡加的是美乃滋而不是蜂蜜芥末,奶酪是乾酪片而不是奶酪碎;沙拉里,也少了蔓越莓干。
」我立刻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擦着嘴站起身。
「你做什么?」夏雪平对我问道。
「你不喜欢没关係,我再去找咖啡厅、西餐馆买。
」「坐下吧……」夏雪平对我笑着摇了摇头,「f市裡,现在应该是吃不到我说的那种做法的了。
」「啊?不是吧?这么大的f市,那么多的西餐厅,真的就找不到这么一家你说的那种做法么?」「那都是将近二十多年年前的做法了。
」夏雪平怅然若失地说道。
「我知道了……是父亲请你吃过这些东西,对吧?」我对她问道。
夏雪平看着我,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何劲峰遇到我的第一次,请我吃的东西就是这些。
」我「哦」地应答了一声,但实际上,我立刻没了胃口。
桌上的这三样食物,已经在我心裡被默默拉上了黑名单。
——我之前还真就几乎没怎么听过父亲和她是怎样相遇、怎样相恋的事情,小时候的我倒是特别想知道;可哪曾想,听夏雪平跟我讲述起这些事的时候,我却难以自拔地对夏雪平产生了单恋。
夏雪平双手拄着桌子托着自己的下巴,对我娓娓讲述着:「我第一次遇到何劲峰的时候,那是在近郊的一座花房裡——现在那裡倒是盖起了别墅区。
起初我遇到他,看他个子不怎么高、全身都晒得黝黑、满头是汗、脸上还有泥,我还以为他真是个搞园艺的花农……哪知道,当时拿着小铁锹的那双手,居然是写文章、做新闻报导的。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记者,没什么名声。
那天,我从家裡……从家裡出来的时候,我就没好好吃过饭,所以,在花房裡,我一下子就低血糖了,何劲峰就把他的那份午餐分给了我一半——吃的就是这些:现熔的浓郁黑巧克力和鲜奶打出奶沫的摩卡,蜂蜜芥末加上带着些有嚼劲的奶酪碎的三明治,外加带着蔓越莓干的沙拉——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蔓越莓干这种东西。
再后来,劲峰也带我去吃过几次,开咖啡馆的是一个新西兰老闆,那个老奶奶跟何劲峰居然很熟。
于是后来,裡成了我和他经常去的地方。
」「那再后来,那家咖啡馆呢?我可是一次都没去过。
」我本来想用自己心裡的不舒服来压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却依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年在f市,人们还不太习惯重新拾起西餐,喝咖啡还是一件很时尚的事情。
那个老奶奶隻身一人来到f市,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远渡重洋在异国定居,她的中文说得还非常好。
可就在你出生的第二年,那个老奶奶就因为心髒病,猝死在梦中了,咖啡厅自然也关了。
她去世的时候,还是我和劲峰去帮着入殓安葬、并且帮着把遗物寄回新西兰的。
她走得很安详……」看着夏雪平神色中的惆怅,这下我再没耐心听夏雪平说故事了,便很直白地问了她一句:「那你现在还爱着父亲么?」夏雪平深吸了口气,对我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听感谢他的。
感谢他支持我,感谢他可以给我一个温暖的家……但我本来就不适合他,只是在一个特殊的时期,我俩遇到了而已。
」她虽然这样说着,并且眼神裡充满了释然,可我自己的心裡却越发地沉重。
如果一个男生爱上一个女生,爱到疯狂且认真的时候,可以完全不计较她的过去,不计较她的前男友有多少个、都是谁;但是我没办法,我爱上的是我自己的妈妈夏雪平,她的前任老公是我的老爸,这件事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并可能将会永远成为我的心魔。
夏雪平感叹过后,还是拿起了叉子,挑起了沙拉送进嘴裡,接着又把咖啡喝完、三明治吃完。
「在屋子裡坐着太闷了,」我对她提议道,「咱们出去兜兜风吧,然后直接去饭店。
」「好啊。
」夏雪平想了想,走到了衣柜前,看着满衣柜以西装、风衣和大衣为主角的衣服,发了半天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