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俊的长剑脱手了,并非被鲍平打掉,而是他自己松开了手。如此贴身格斗,谁先腾出一手,谁就多一分先机。
鲍平却还未能理会过来,他还当手持利器自有优势。可是祁俊怎会给他半点用剑回防机会,现在鲍平肋下猛击一拳,又将他持剑臂膀死死缠住。
所谓软肋,最怕疼痛。受了一拳疼得鲍平呲牙咧嘴。就在这时,他突觉喉咙一紧,哽嗓咽喉已被敌人大手箍住,呼吸顿时断了。
可祁俊也不好过,毕竟他这一条臂膀已经受伤,发力大不如前,否则他一把也要把鲍平喉骨捏碎。
鲍平空一只手,去扳祁俊铁掌。祁俊岂能叫他轻易撼动,死死掐住绝不松懈。
鲍平面色由红变紫,气息越来越紧。他亦不会坐以待毙,五指一张,直插祁俊手臂上破损伤口。
祁俊亦非铜皮铁骨,臂上血肉被人撕扯岂能不痛,他再也坚持不住,惨叫一声,松了手臂。可他并就此罢休,锁不住鲍平咽喉,却趁他大口吸气之时,将顶门猛撞鲍平鼻梁。
这一重击,可叫祁俊头脑阵阵发昏。但他也把鲍平撞得鼻梁骨断,鲜血股股冒出。
鲍平只觉得面门带着股股酸意,又针扎一样疼痛。眼中又有两行泪下,睁也睁不开了。他一味发狠,拼命撕扯祁俊血肉。叫祁俊也是痛苦难当。
两人缠在一起,四条健腿也相互绞锁,就在这堂上翻滚扑腾。虽无利刃,可凶险程度绝不亚于白刃格杀。
那群贵妇也是见惯了各自手下比武较技的,但这般打法还是头回瞧见。两人一个满脸鲜血,一个臂上皮肉已被抠烂。只觉得这次比斗更加刺激,有的屏息凝神,有的满目惊喜,但无一不是盯着二人目不转睛。
翻滚之中,鲍平长剑终于脱手,他亦想反绞祁俊,奈何失了先机如何能反转局面。这一条臂膀被祁俊勒绞许久,竟是关节脱落,再无用处。
两人喉咙中发出的嘶吼都已走形,足以叫人心惊肉跳,但这堂上真正在乎人命安危的只有白诗一人。她最初见祁俊丑态,心中固有不喜,但随即也能想透,其中定有古怪。
眼见二人生死搏杀,白诗真怕祁俊万一有个闪失,她如何向妹妹交代。是以她一颗芳心全牵挂住了这身份特异的门客,随着战局变化,时起时落。
然而鲍平的主子九公主贤贞,她只关心自家奴才是否能胜。至于生死,对她来说,不过是少一条狗而已。
剩下那群贵妇,眼中精光大盛,地上积得血越多,她们脸上的兴奋之色就越加明显。
野兽一样的汉子还在地上翻滚,这时祁俊魁梧身材终于显出了优势,他甚少被鲍平压制,扑腾间总能将鲍平制在身下。高高在上的祁俊有更多的机会发出猛攻。
终于,他脱出一手,猛力一拳轰在了鲍平太阳穴上。只这一拳,鲍平身体就是一阵剧颤,他抠着祁俊伤口的手指松了一松,和祁俊搅在一起的双腿也缓了许多。
“嘭”又是一拳在太阳穴上,鲍平眼前一黑,只看到金星乱跳,脑中眩晕阵阵,他竟然连面上疼痛都快感觉不到了。
已然无力控制敌手的鲍平四肢都松垮了,就被祁俊骑在身上,任凭他一拳又一拳砸在脸上。
四周的贵妇们都已经看呆了,她们固然嗜血,可也没见过这般凶残场面。眼见那样貌英俊的小哥儿,此时满脸狰狞,仿佛是个逃自地狱的凶煞,疯魔一般将重拳轰在鲍平头面上。
每击一拳,就有血花溅起。
每击一拳,鲍平的身体就挺动一下。
渐渐地,鲍平没了动静。离得近的,有人看到,鲍平脸上血肉模糊,脸颊已经深陷下去。那双眼睛已经不是眼睛,流出清白之物,完全被捣碎了。
祁俊终于放下了拳头,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才站起一半,脚下一个不稳就再度摔倒。
白诗不顾主子身份,急急奔到祁俊身前,想要扶他,可看到那具倒毙的尸身,胸中竟然涌起一阵呕意,再也不敢上前。
祁俊还是咬牙站了起来,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两条被绞锁许久的健腿犹自颤抖。他捂着被抠成一个血洞,冒出滚滚血的伤口,倔强地昂起了头。他一双星目因生死搏杀变得通红,眼中逼人凶光直视坐在首座上的贤贞公主。
贤贞贵为公主,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般看她,但此时她竟然被祁俊目光骇得不敢发威。她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搏杀,用铁拳将一个人活活打死比刀劈斧砍的震撼更加猛烈。
作出这一切的就是眼前恶魔一样的汉子,她恐惧了。突然,她站了起来,一转身急急离去,她竟然不敢面对祁俊了。
贤贞的离去也叫白诗清醒,她心里也怕,怕那形状可怖的尸体,更怕满目狰狞的祁俊。但她忍住了惧意,到了祁俊身边,关切道:“你可还好,伤得很重?”
祁俊一见白诗,收了那般厉色,惨惨笑道:“还扛得住,没有大碍。”
白诗身边并无贴身下人,她只好将一条自己的绢帕交给祁俊,柔声道:“包一包。”白诗没有帮助祁俊包扎,她这般身份也从未做过此事,她不懂也不愿,但将贴身之物交给祁俊已是难能。
祁俊接过帕子,简单裹住了创口,便随白诗一起离开了公主府。
来时骑马,归时乘车。
白诗的香车。
“还疼么?”在车厢之中,白诗心有歉疚,小心翼翼询问祁俊伤情。毕竟祁俊是为她而战,才落得如此重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