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吸着气,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看向齐小观强作轻松的面庞,慢慢道:“好事?你可知朕这里,前一刻才收到眼线传来消息,说济王府勾连水寇,可能有所图谋;后一刻,便是南安侯加急密奏,说他巡视忠勇军到了太湖附近,意外从被擒的水寇那里得到消息,湖州似有高官正与水寇首领王述勾结,可能意图不轨!朕与诸重臣商议后,已传了密旨给南安侯,让他便宜行.事。若与济王有关,则尽量别伤济王性命……闻博的兵马就在湖州附近,真是济王举兵,韩天遥可以立刻截杀。你师姐赶过去,若正遇双方交战,刀兵无眼,你会觉得是好事?”
“南安侯……”齐小观打了个寒噤,“真与南安侯有关……”
宋昀低叹道:“朕也觉得他的密奏来得未免太巧了!他应该早已做好截杀济王兵马的准备,似乎前两天便开始将闻博的那支兵马往湖州方向调动。孤”
齐小观问:“皇上有没有想过,此事很可能只是有心人布下的局?”
宋昀道:“不论是不是局,柳儿都不该私自前往湖州。你只知她身体好,你可知太医悄悄回过朕好多次,说她受.孕时酗酒无度,体质虚弱,未必能保得胎儿健康。正因这个缘故,这几个月,你瞧朕明哄暗骗,费了多少心思诱她服药,只盼能母子平安。可这当头她居然离京而去,你居然还处处维护!阙”
齐小观震惊,“师姐她……”
宋昀又是伤心,又是恼火,也不再听他说话,一拂袖往外走去,喝命外面的随侍:“来人,把齐小观给朕拉出去,杖责三十,回琼华园好好反省反省!”
齐小观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辩,由得宫人将他请出,低头跟了宋昀的侍卫去领罚。
那厢,宋昀犹在高声喝问外面的侍卫:“今日宫门内外哪些人当班?为何贵妃离宫都不曾禀报?”
瞧来齐小观今日不会孤独,再不知宫中会有多少人因此受罚。
原来不管多么温和宽仁的天子,都有触摸不得的逆鳞。
渐渐掌握楚国实权的年轻帝王,最触摸不得的逆鳞,就是他心爱的柳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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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
荷叶的清香悠悠袅袅,伴着伊人散漫的笑容,尚在酒香里摇曳。
宋与泓舒适地叹了口气,唇角微微一弯,虽阖着眼,却是一个明朗的笑容,眉眼便依然是那个纵肆无忌的英气少年。
尹如薇柔和地看着他,眼底有脉脉如水的情愫流淌。轻轻.握过他抓到酒壶的手,她低声唤道:“与泓,与泓!该醒了!”
宋与泓不喜欢酒醒的时光。
醉里梦里,才有少年时快乐无忧的时光。
他可以意气笑,堂兄宋与询用宠纵的目光看着小朝颜,也看着他。
若不曾有后来的事,若不曾有那么多解不开的心结,宋与询必定娶了小朝颜,而他羡慕嫉妒后将不得不祝福他们,就像后来他不得不祝福十一和宋昀一般。
而后呢,他依然会任意妄为,闯一堆的祸,宋与询会责备他却包容他,朝颜会斥骂他却维护他。
如今想来,那日子竟该是十分幸福的。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才听到尹如薇的连声呼唤,只得扶着胀.疼的头应她。
尹如薇是他的妻子。
走到这一步,他已不愿去想谁连累谁,谁耽误谁。
历过爱恨,历过生死,一生浮沉,总是她一心相伴,无怨无悔。
该给予她的,他不想再亏欠她。
温热正好的清茶送到唇边,他正口渴,抬身一气饮了,才觉舒服些,正待再睡下时,尹如薇手间一用力,已将他扶起。
他扶着头低低呻.吟,“如薇……困得很。”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很久。却不知为何睡得这么久,还是只觉得困,只想继续睡下去。
尹如薇柔声道:“与泓,你不能再睡了!他们都在等着,已经等了好久了!”
身上仿若有宽大的衣袍披上。
宋与泓有些无奈,“如薇,我不冷……再倒盏好茶来。”
但尹如薇似乎没听到他的
话,径自捉过他的手臂,替他将袖子穿好,才将茶递到他手中,趁他闭着眼睛昏沉喝茶时,又为他将衣带扣好。
宋与泓饮了数口,才微微睁开眼,余光扫到自己刚穿上的衣袍,心中凛了凛,依稀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下方只闻得许多人齐呼道:“吾等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寒意蓦地窜上,酒意和困意顿时惊去大半。
他握紧茶盏,努力想证实自己在梦中,或自己没在梦中。
涂风、段清扬等带着众护卫,还有一群有些面善的武者,正齐刷刷跪于堂下,山呼万岁。
尹如薇已垂手退到一边,唇角含笑,正温柔凝视着他,眼底依稀有泪影点点。
宋与泓再垂头,看向刚刚尹如薇为他穿的外袍,顿时被那明黄的帝王专用色彩刺痛了眼睛。
他蓦地抬头,沉声喝道:“怎么回事?”
尹如薇柔声答道:“与泓,天下无人不知,你本是先皇唯一皇子,大楚皇储,天命所归,可惜朝中奸臣当道,这才被人矫诏另立他人。如今咱们拥立你为帝,正是顺应天意民心,也是先皇遗愿,想来朝中大臣得知,也不会不服!”
宋与泓血液都似凝固,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疯了!”
尹如薇从容道:“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