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在路边等公车时,看见潘木护着凉溪出校门。现在,不管谁看到潘木,大概都不会觉得他冷漠、凶恶、阴郁了。
柳晴还是有些微的恍惚。
身边的女孩轻轻扯扯她的袖子,道:“晴晴,车子来了。”
“啊?啊!”
柳晴猛一转眼,看见一双担忧的眸子。公车驶了30米到她面前,车门开时,柳晴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这辆公交车在往西走,但柳晴的家其实是在学校东南面的。
两个女孩上了车,一个看着柳晴那双失去了神采,爬满了红血丝的大眼睛,不由得再次劝道:“晴晴,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离高考还有20天呢,你就算是能熬到那个时候,进了考场也容易发挥失常。”
“咱们现在只是复习和模拟考,请两天假休息一下,没有关系的。你只要自己抓紧就好了。”
柳晴的神色真的很难看。她眼睛一直是半睁着,眼底有重重的黑眼圈。听好朋友这么劝她,柳晴只是笑着摇摇头。
“没事的。我爸说,一定不能耽误高考。我要是现在请假回家,他肯定会气得病情加重。”
吸吸鼻子,柳晴望向前方。远远地,医院已经看得见了。
在医院下了车,柳晴很熟悉地上楼、找病房。推开一扇门,她就看见在病床上躺着的男人。
妈妈生下她没多久便撒手人寰,柳晴把对母亲生来便有的爱和依恋,全都堆积到了父亲身上。
她最尊敬爸爸,最喜欢爸爸,最心疼爸爸了。她早就下定决心,以后如果要谈男朋友,一定要找愿意和自己一起照顾爸爸的。如果找不到,她宁可这辈子都不结婚。她用功呀,她努力呀,她就是想着以后好好孝敬年轻时吃了太多苦头的爸爸呀!可是……
柳晴又拉上门,抹了抹脸才进去。
潘木对柳父的印象是能上得工地,也能下得厨房,最主要在这两处地方,他还能保持那种令人想亲近的气质的男人。加上父母长得难看的话,是绝对生不出柳晴这样的女儿的。有颜,有身材,还有家小店。所以,柳父是那种很容易就能找到柳晴后妈的男人。
但现在,假设柳父以前是有65或70公斤,现在他的体重,应该减了至少一半。
病床上的人,脸色发黑发黄,最重要是瘦,瘦得如同骷髅一般。眼窝深深陷下去,脸上就只剩着一层皮了。
就算是凉溪,瘦到这种地步,那也只会引人发,不会有任何美感了。
柳晴又想流眼泪了。她鼻头红红的,幸好柳父正在梦乡中,不知道女儿来。
,柳晴擦了擦眼泪,取出卷子放在桌上。强迫自己看了几眼,实在是看不进去一个字,就扭转头,极认真地盯着覆盖在柳父胸前的那方被子。等到确定了那里的确是有起伏之后,她才眨眨眼,又低下头看卷子。
柳父是到要开灯的时候才醒来的。护士正巧要来换吊瓶,请的按小时算工钱的护工也提了饭过来了。
柳晴晚上并不在医院,柳父说她休息不好,赶着她回到家里去。早上没时间,中午没时间,父亲生病住了院,柳晴只有从晚上放学到她坐公交回家的这短短两个小时能够陪伴他。
“晴晴啊……”
好歹是在临走之前听爸爸说了句话,护士和护工在忙活,柳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父亲,把要请假照顾他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慢腾腾地离开。
爸爸是在4月的时候,在店里面晕倒了。刚送到医院那一两个礼拜,他看着还好,就是5月刚开头,他突然就一天一个模样的瘦了下去。
检查全都做了,医院却查不出什么大病来。柳晴只能一天天的,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越来越瘦,甚至越来越小,越来越少。
她脑子里总有很可怕的想法,这段日子也总是做噩梦。她总是梦见突然有一天,她爸爸就在病床上,留下一床黑灰,几段碎骨,然后就不见了。
第2天到学校,柳晴的脸色依然差。她与潘木一样,但潘木母亲去世,与她父亲离开截然不同。每天晚上闭上眼,柳晴眼前就是父亲青黑的脸。那张脸,令她难以入睡。
老师已经找柳晴谈过几次话了,不像无情的潘木,凉溪也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的任务目标之一。
柳晴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可怜,离高考越来越近,她的状态却越来越差。凉溪已经了解了原因,她爸爸生病了。
任务里面有说最好不要让这俩孩子黑化,凉溪打算在高考之后,去看看柳晴的父亲,能帮则帮。让柳晴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见她对潘木有点心思,这单纯的小姑娘总不好意思生抢。
浑然不知柳父病得有多严重的凉溪,在心里这样盘算着。
高考越来越近了,终于到眼前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一班学生。虽然每三年,只带毕业班的话,甚至是每一年就要送走这么一波孩子,老师也依旧感慨万千,道:“今天是你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了。这两天在家里好好地休息调节一下。当然,也不要只顾着睡觉,吃喝玩乐,书还是要看一看的。知道你们累,就再累几天吧。等考完了,好好玩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答应着,对这总是能变出无穷无尽的试卷来的老师也充满了不舍。教室里一堆年轻的孩子们,一下子惆怅得不行。
下午,太阳还在半天的时候,高三就放假了。大家疯的疯,闹的闹,有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