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学传心、去奢崇俭、练兵讲武、弼教明刑十六字罗列卷面。
李不琢提笔起兴,开始作文。
不出意料,作文时也有些心神不宁,思路时断时续。
心境一旦不稳,写出来的字也有些变形,仿佛捉笔的手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李不琢几度想放弃重写,但心里明白以它现在的状态若重写恐怕会更差,便强顶着压力,硬写出五千字的文章。
收笔后,李不琢如释重负,将文中不通顺之处细细修改了一遍,修改到一半,忽然考场中传来三声锣响。
还剩两刻钟就要收卷。
李不琢没想时间过得这么快,当即将草纸上的文章填入题卷,即使在这种压迫之下,李不琢填出的答卷也无一字涂改。
填完卷子,便有人收卷,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府试并没有人提前离场。
李不琢交卷起身,觉得有些疲累,也不与人交流,便出了考场。
李不琢回家后,三斤看着李不琢难得露出的疲惫神色,有些心疼,给李不琢烧水沐浴,心中猜测李不琢是不是府试挥不好,却没问出口。
“钟声?你说那口照心钟?据说是当年玄妙观镇观之宝,挂在府试考场,有助人安定心神的效果。”
次日,李不琢找到白游时,白游脸色有些兴奋,说道:“还真别说,入考场前我本来还担心害怕着,听了这钟声,真是杂念顿消,之前背下的那些东西记得特别清楚。那些修持题中难一些的,大多都在我背过的书里头,就是那篇文章……我写得有些拼凑,不琢你……”
白游刚想问李不琢有没有得解元的把握,却见李不琢神色不好。在新封府厮混十几年,见的人多了,也有些眼力见,当即改口笑道:“放榜前还谈这些作甚,终于能放松下来,浮月坊的姑娘们可是等我多时了。”
当即要去叫上断了往许久的一帮朋友邀李不琢去饮酒。
李不琢听白游说府试时没受影响,却无心作乐。
在家中等待了三日,李不琢闭门不出,放榜的日子临近一日,他心中悬着的石头就沉重一分。
三日一过,府试贡院前红绸一掀,府试放榜,李不琢心里石头终于一落。
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与无法接受,他落榜了。
而夺得府试解元的符膺,远远扫了李不琢一眼,那无视的态度很明确,以前我把你当对手,现在你却不够资格让我直视。
十分刺眼。
…………
“今年不行,明年再考嘛,你才多大啊,这人家二十来岁考上举子,也都是天大的喜事呢。”
桌边,三斤朝着对面的李不琢劝慰道:“咱们又不是刚到幽州那会儿,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也不急着用钱了,供你读书是绰绰有余的。连白公子都中了,你落第一定是出了意外,来年加把劲儿,别失手就好。”
边上,被三斤用一句“连白公子都中了”暗中鄙视的白游,却没半点不服的神色,他自认侥天之大幸,竟然中了个府试第三十五的举子,在外头鼻子都恨不得翘上天了,但李不琢意外落榜,他再喜气洋洋,就太不够兄弟意思了,大为认同道:“在理啊,你的才华我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出了岔子,怎么可能落榜,是不是阅卷的那边,糊名糊错了?”
“错不了,是我自己失手,我自己知道。”李不琢看了一眼竭力隐藏着担忧的三斤,又看向一反常态小心翼翼的白游,知道自己突然的寡言少语让亲近的人担心了,便笑了笑,“没事,再考一年又何妨。”
…………
落榜之后,李不琢倒是心思沉了下来。
与半年前不同,当时县试结束,离府试只剩半年,修行难免有些急躁,这回终于有了时间沉淀。
还能抽出时间,经营酒庄,同时与沈渚的营生也开始做大起来。
白游中了府试第三十五,从纨绔公子,摇身变成官员。在府试过后的司天宫大挑中,借着白家的关系,谋了个圣院司祭的职位,虽然清闲,也没什么实权,却有大把机会接触历年考生与圣院内隐修的高人,是一等一的美差。
一年过去,李不琢博览群书,道心、修行都沉淀下来,更稳重扎实了许多。
再入府试考场,只见那口照心钟据说被送入了天宫,已不在门楼下。
未受到钟声影响,李不琢将自身所学全部挥出来,终于有了笃定的信心。
却再次名落孙山。
此后,一连四年,不第。
当初的永安县魁,荡剑侯李不琢声名鹊起,却又泯然众人,此事已沦为新封府百姓无聊时偶尔会想起的谈资。
“明年,明年再考一定能中……”三斤给书房里埋身卷帙的李不琢送饭,犹豫了好久,又说:“要不暂时,咱们先停两年不考了?前两天我帮匠盟的路前辈打下手,他听说了你,说你这样连年考试,最伤道心的。”
李不琢摇头。
这夜,穿公输氏族服的公输百变亲自来到马蹄巷三六号,与李不琢夜谈。
“罗浮天阙常驻东极,三斤被匠盟的前辈看中,要收为记名弟子,带她去东极。你放心,我公输氏主家也在棠州,没人动得了她。你若有心,可与三斤同去。”
这并非问李不琢的意见,只是告知。
…………
浮月坊,华灯千幢,丝竹嘈切。
美人在灯台上衣着艳丽,露出大片大片白如凝脂的皮肤,幽香传出老远。
楼台上,白游朝喝闷酒的李不琢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