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老爷子从京都回来直接便赶往医院,看到自家孙女软软地蜷缩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忍不住便老泪纵横。
他颤颤巍巍地上前,在南楠身边坐下,“来的路上听燕西说了,云端只是轻伤,吓坏了。你妈也会没事的。”
南楠茫然地抬头,干裂的唇瓣翕合了一下,“爷爷......”
“爷爷在呢.....”,老爷子揽过她的肩膀,如小时候一般。
眼圈突地就涩了,涩得发疼。南楠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是喜欢问爷爷,为什么他那么高,高得她都有些够不着。
那时候的爷爷是伟岸,健壮,如山如海的。
可现在的爷爷,却瘦削得不成样子,连身体都有些佝偻。
南楠吸了吸鼻子,“您辛苦了......”
老爷子刚从京都回来,已是心力交瘁,此刻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心头发酸,“南楠......”
这个名字,还是他起的。
楠,常绿大乔木,木质坚硬,可做大舟。
逆水行舟,他希望自己的孙辈巍然坚强。
可到如今......
老爷子强忍着发颤的声音,握紧南楠的肩膀,“等你妈和云端醒来,还有你那几个伯伯家的孩子婶子们,让他们马上出国吧。爷爷已经安排好了.......”
南楠惊住,“爷爷?!您......”
“听爷爷的话.....还有你......”,老爷子声音更低,“爷爷知道你爱的人是谁,但是南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你答应爷爷.....,我来的路上,已经跟苏家老爷子通过电话,苏家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你两天后就去香洲,跟燕西把婚礼办了。”
南楠蹭地站起,“爷爷......”
南明峰脸色更加难看,却还是坚持地看着她,“爷爷说的话,你记住。答应我,不要再和顾云臣有任何的牵扯——”
没等南楠问出为什么来,他已经拿出怀中的纸递到她面前——
“爷爷去总统办公厅外面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顾云臣一面。京都里面已经风声鹤唳,谁也不敢出手帮我们。这是老战友偷偷给我递出来的消息,明日一早就会见报。你先看
看吧——”
南楠接过那纸,目光顺势下移——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那文件是复印本,却有顾云臣的亲笔签名!那是一份彻查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南镛涉嫌谋杀,撤出州长职务切全面停止南家所有人的一切职务!
那签名龙飞凤舞,遒劲洒脱,连一丝羁绊都没有。
可不知怎么,竟是让南楠想起了那一日的蛛丝,弯弯绕绕,纠缠不休.....将她的心一层一层,越裹越紧,直到将那血液全部挤出胸腔,那丝线却还在一点一点地钻入肺腑,要将她的心也凌迟才肯罢休......
耳畔嗡嗡地,不断地响起他那日的那句话——
南楠,你两清得了么.......
两清得了么.....
原来这场复仇,还没有到尽头.....
原来.....他要的是南家所有人的陪葬!好一出栽赃嫁祸的好戏!
南明峰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唤人上来稳住她的身形,却被南楠拂开——
她捏住那张纸,越收越紧,似要将它捏成碎片一样。
过了许久,才低低开口——
“爷爷,我嫁!”
这一次,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夜空下的湖水,再也没有了半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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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香洲城内。
苏家的别墅大门口张灯结彩,红花红绸扎了一路。
苏燕西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在一片祝福声中将唇瓣勾成温雅的弧度,一边致谢一边迈入新娘的化妆室内。
镜子里映出他和南楠的剪影,一个俊美无俦,另一个在化妆师的打理下也露出几分娇态。
“我和她说几句话。”
苏燕西含笑看着眼前的人,眼角眉梢都是餍足的神色。
姜薇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化妆师和伴娘们都识趣地从房间内撤了出去。
苏燕西抬手,却带了一丝紧张,半晌之后,掌心在慢慢扣住南楠的肩头,慢慢收拢。
南楠侧脸与他对视,隔着薄薄的头纱,她看清了他脸上的紧张期待,也看着他脸上那一丝小小的卑微。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一样,拧得有些疼——
他何时情起,她并不知道。
可这一刻,一向温文尔雅,却也带着骄傲的苏燕西却用这样小心翼翼的神色打量着她,跌入尘埃却不自知。
南楠对着他轻轻盈盈一笑,“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苏燕西眼角眉梢都是春风,连话都软哝得像是绵绵春雨,“我总觉得我自己是在做梦,怕你反悔。”
南楠唇角微微僵滞了一下,这样拘谨的苏燕西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可这个人,却是她即将要嫁给的人。
她没有后悔的余地——两日的时间,苏燕西以及整个苏家,已经帮南家太多太多。
乔家和莫家也在其中,她欠着这三家的恩情,怎么也还不完了。
人生的枷锁很多,锁住她的,似乎又多了一重。
自由.....,已经越来越远。
苏燕西笑容澹澹,很能安抚人心。
南楠微微捏紧的双手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