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王舒玄手中的绣春刀被打飞出去,那颗象征监察之眼的南红玛瑙受不住巨力,从刀柄上滚落,在他眼前划出一道猩红的弧度——
猩红的南珠宛如血珠……一颗飞散开去,又从一颗扩散成一片——不,那不是南珠,而是自己身上喷涌而出的献血!!
王舒玄凌乱的意识宛如一团乱麻,此时才感觉到一阵剧痛,整个人再也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他的右膝关节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头碎了。
广晟长剑一收,含笑看着他,“王大人忠于朝廷,率先追击白莲教匪徒,可惜匪徒狡诈,伤及您的右腿,只能回家好好将养一下了——这可得找个好大夫,若是耽误,可能要做一辈子瘸子。”
“你这个——”
看着他平静含笑却宛如无底深渊的神情,王舒玄只是痛得在地上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晨的大营正房里炭盆齐整,温暖如春,指挥使罗战却披着貂袍走来走去,他眼圈发着青黑,神情显得焦虑而有所期待。
罗师爷快步走了进来,罗战看到他脸色就更黑了,冷哼一声,突然疾步走到他跟前,啪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做的好事!”
罗师爷哭丧着脸咧了下嘴角,“东翁,这实在不能怪老朽,本来我计划得挺周详的,给那沈广晟找来一群回回舞女,让他玩个乐不思蜀,谁知道……”
“谁知道那群舞女是白莲教的奸细,还把我们的黄金全劫走的!!”
罗战怒极,低声咆哮,愤怒带火的目光简直要在罗师爷身上戳出个洞来,“我是万万没想到,日防夜防,却竟然是你引狼入室,弄出这么大的篓子!”
他越说越是急躁,“其他都还好说,我问你,那黄金到底去哪了,有消息了吗?”
罗师爷面露难色,“昨夜那群女教匪劫走马车,四十多辆马车四散分开,分几路逃窜了……”
罗战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那还不去追!!”
“指挥同知王大人已经追去了……”
罗师爷讲诉了昨夜发生之事,罗战越听越是觉得心惊,“居然直接就开打了?还闹出这么多条人命?弄在最后黄金还是追不回来?!”
面对他的滔天怒火,罗师爷只得乖乖认错,“四堂侄,这次是我不对……看在同族的面子上,一定要替我想个办法啊。”
罗师爷原本是罗战的一位族父,看到原本也是精明干练的他如此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罗战竭力压制自己的火气,“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事情压下去,还有找到黄金。”
罗师爷突然眼前一亮,“不如把事情都推到黄镇抚身上,毕竟是他家夫人招来了那个尼姑,那才是罪魁祸首!”
“这倒也可行。”罗战面露沉吟之色,显然这个办法他也想过,“但是黄镇抚也不是蠢货,他只要静下心来一想,就会发现蹊跷——这群白莲教是这里做什么的呢?这里既不是守卫大内的禁军,也不是边关重镇,白莲教就算占据这里,难道能进攻金陵城?他只要坚持调查到底,我们的秘密就有些泄露的危险!”
罗战想起这事又瞪罗师爷一眼,“这么多年了,我们用库里的精锐兵器换取元蒙人手里的金银宝货,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都没出过乱子,都是你做的好事!!”
还没等罗师爷回答,守卫的亲兵突然来禀,“佥事掌印官求见。”
广晟走进大堂,罗战略微皱眉,正要试探他是否知情,广晟就干脆来了一句,“大人,我提来了教匪头目的首级。”
血淋淋的人头托在盘里被呈了上来,罗战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也能对上级交代过去了,他笑着满口称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王同知英勇追击,可惜伤着了腿……这原本就是残酷的战场,他这样的软脚虾本来就不该搀和进来。”
广晟继续扮出偏激狂傲、看不起人的模样,随即话锋一转,“可是卑职在王大人的身上找到了这个——”
断为两截的绣春刀被递到罗战跟前,罗战先还不以为意——绣春刀和麒麟服一样,虽然是锦衣卫的常见配备,但一些公卿王侯有时也会佩戴,王舒玄身为郡主之子,拥有一把绣春刀也不为奇。
但刀柄上镶嵌的那颗南红玛瑙宝珠可就太不常见了——宛如魔魅的一只眼眸,冷酷而无声息的监视着所有人,罗战顿时感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突然抬眼看向广晟,“你觉得这把刀怎样?”
“精巧而轻便,可以一刀斩下马头,杀伤力巨大。”
面对罗战强烈气势的逼视,广晟目光沉稳,瞳孔深处却好似倒映出一道火焰——那是满染野心与yù_wàng的颜色,“可惜它只有一柄,很容易折断,而更多的同类虽然更强更锐利,却远在京城,鞭长莫及。”
罗战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仔细品味着他的含义,广晟此时却是更上前一步,低声道:“其实卑职想汇报的另有一事。”
“哦?”
“那几十辆装着‘货物’的马车……”
广晟的话让罗战心头狂跳,但他多年历练也算是城府深重,闻言只是笑着望定了他,眼神中一片幽深,“你找到那些马车了?”
“除了一辆摔碎以外,其余都完整无缺,罗师爷等下便可前去清点一下。”
广晟的目光中那点火焰的yù_wàng越发浓厚,他舔了一下嘴唇,意味深长的笑道:“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