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却是心头更加震撼,手中瓷盏一个不稳又是险些落地,一旁的张公公看他频频失态,心中也觉得纳闷。
“陛下可是担心朝臣之中有闲言碎语——我自觉光风霁月,世上流言蜚语从来不能伤我分毫……”
少女微笑着凑近了些,描画得圆润艳丽的眼微微睁大,含着戏谑和激将的咄咄逼人,“我一个小小女子都不怕,陛下却是怕了吗?”
这话任何男人听了都要受不了的,朱棣不禁失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朕倒是忘了,你在万花楼之战中假扮花魁,朕听说那场面真真是一舞倾人城!”
他睁开了眼,以前所未有的和蔼亲切之态看着她,“你愿意跳给我朕看,朕就等着。”
她微笑应诺,随即便去侧厢换下吉服,换上自己带来包袱里的舞衣,朱棣饶有兴致的等着,一点也不厌烦,倒是让伺候他的人们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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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晚霞渐渐收起,一切如往常般平淡无奇,广晟却有些心神不宁,送来的晚膳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这几天他都是这般模样,小厮亲随们也见怪不怪了,任凭他困兽一般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小古她怎么会这样!
到底有什么原因!
“大人……”
李盛冒着被炮火波及的危险来禀报,“衙门里又有突发公务等着您回去处理呢。”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压低了嗓门道:“那个,守门的兄弟说,广陵县主……那个,宫门下钥前进宫面圣了。”
宫门下钥前?!
广晟眼中更添怒火,咬牙不语半晌,突然往外跑去。
宫门下钥前进去,不就等于她这一夜都要在宫里……这个念头简直让他胸中的怒火狂燃到顶点。
李盛简直吓坏了,用力拉住他喊道:“大人,您可别去啊,那可是皇宫大内,不是随便可以撒野的地方!”
“可她是我未来的妻子!”
广晟的怒吼压过了他惊慌失措的劝阻,李盛呆了一下——被上司兼好友眼中的怒焰和血丝彻底震住了,广晟一把推开了他,风一般的冲了出去,李盛咬了咬牙,抓过一旁的沈安,沉声吩咐道:“快去锦衣卫衙门那边喊兄弟们来西华门!”
随即跟着匆匆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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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天魔舞,原本是元人的宫廷秘乐,用于赞佛﹑宴享等。顺帝怠于政事,荒于游乐,以宫女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等十六人演《十六天魔舞》。挑选的女子国色天香自不必说,各个戴象牙冠,璎珞披身,红衣销金,极尽旖旎魅惑,云肩合袖天衣和绶带挥舞,铃声中有佛咒呢喃,却又宛如天人般清圣。
如郡此时跳的正是这一出——明明只有她一人,她却跳出了满殿热闹,满殿妖娆和满殿风情……
嫣红晶莹的珊瑚珠垂落在她雪肩之上、五色宝石从她化作孔雀凤眼的指尖流泻而过,琳琅之声宛如天籁,象牙宝冠更衬得她面容晶莹圣洁,朱唇微启、黛眉愁蹙却让人更加心生怜惜。
因为是县主献舞,又穿得这般香艳暴露,朱棣一个眼色之下,张公公就让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两个贴身侍卫宛如钉子一般立在御驾之后。
殿门重又紧闭,瑞兽吞吐得御香缥缈,眼前的一切都宛如蒙上了一层薄纱,朱棣坐在御座之上,神色越发茫然恍惚,眼前魅惑起舞的少女,眼前却是如此的愁苦哀伤,和多年前的记忆渐渐重叠……
如梦似幻之中,他好似还是个孱弱矮小的少年,那个哀怨愁痛的女人在众人面前翩然起舞,皮开肉绽的脚尖却是一滴滴鲜血落下……那飞旋而舞的,是他骨血相连的至亲,却又好似无辜被猎杀的雪白羽鹤,那般痛苦无助的被拖下去,遍体鳞伤的倒在了血泊中!
朱棣粗声喘息着,眼前少女的一颦一笑与记忆中那人惊人的相似、重合——他简直分不清哪个是幻觉,哪个是真实!
“娘……”
他的嘴唇吐出这两个字,听在如郡耳中,却是尘埃落定的胜利和释然!
终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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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见面起,她就注意到,朱棣凝视打量她的眼神,显得惊喜而恍惚,好似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人,对她格外的和善宽容。
世上所有的相遇,也许都是冥冥中的久别重逢……她敏感的发现这个机会,还没来得好好思索,秦遥和众人的性命,就在她耳边化为轻描淡写的一句。
无尽的悲恸和愤怒,在那一刻几乎冲垮了她的心灵,几乎让她疯癫!
可她毕竟没有疯,反而更加冷静沉着,胸中的火焰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可她还是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旁人以为她凉薄无情,金兰手足怒骂憎恨她,她都甘之如饴——等待的就是眼前这一刻,向他讨还这笔血债!
而景语留下的布帛,对她来说也是天降的助力——上面记录着皇家一件秘辛,也关系到朱棣的真正身世!
在皇家玉牒上,朱棣清楚写着是洪武皇帝原配马皇后所出,这也是他跟朱允炆争夺天下最大的底气之一——明明都是嫡出一脉,侄子既然碌碌无为,做叔叔的为何不能夺过那张龙椅?
可实际上,朱棣出生的时候,马皇后岁数已经不小了,老蚌生珠虽然有可能,但终究不常见——朱棣真正的生母,乃是一位元蒙的贵族女子。
她的身世和背景那文书上也语焉不详,只称呼她为碽妃,当时是从元顺帝那里俘虏来的,在朱棣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