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颇为矛盾踌躇:这盒子毕竟是张夫人最后的遗物,如此珍视收藏,甚至需要瑶姐儿和未来姑爷两人手中的玉片合拢才能打开密锁,只怕里面的物件非同小可,就这么给了那来历不明的小丫鬟,她真是心有不甘!
但她随即想起小古的神秘莫测,那一夜的恐怖血腥,顿时打了个冷战,一旁的如瑶看她瑟瑟发抖,以为她冷了,亲手拿起一件氅衣,替她披在身上,“夜凉风寒,妈妈还是要小心身子。”
“我还没七老八十呢。”
秦妈妈用亲昵疼爱的目光看着如瑶,却见如瑶又端了杯热茶给她,信手拿起那木盒晃了晃,听来里面略有响动,皱起眉头道:“小古信里说,让我们最好把这木盒埋在后花园的柳树下。”
“怎么也该藏在我们院的花圃里啊!”
秦妈妈立刻反驳,她对小古实在是心存戒备,如瑶略一思索,却摇头道:“接下来,我们院子只怕要被那些人翻个底朝天,只怕未必能保得住。”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情况严重——太夫人和王氏都没拿到关键的财物,只怕两人真要下狠手把地契铺面都夺过来,这院子确实不安稳了。
如瑶坚持要自己去,秦妈妈腿脚不便,就让碧荷跟着,悄无声息的在后花园柳树下挖个坑埋了。
月上树梢,柳条浓密,临水依依,如瑶擦一把额头的汗水,正要收起药锄回院,却听不远处草丛中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她心中一惊,低声喝问道:“谁?”
惊慌之下,脚下踩了个空,险些跌进池塘里,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扶住——
“如瑶姑娘,是我。”
她惊魂未定,抬眼看去,却映入一对沉稳柔和的黑眸。
“是你!”
如瑶惊得双眼都瞪圆了:此时已经是三更,四下幽静无人,他居然出现在这!
她脑子反应很快,随即低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嗓音微带怒意,却也没有大声叫唤的打算。
“我有点事来探望姨母……”
可怜萧越从未撒过这种谎,虽然是在暗夜中,脸庞也发红困窘。
如瑶一听就知道这话不实,但她自己也是偷偷摸摸行事,因此不欲声张,只是皱眉盯着药锄,心中忖道:居然被他看见了,这下前功尽弃,又要换个地方藏东西了。
“惊扰了你,实在对不住……”
萧越也不是笨人,略一思索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住脚步。
“庄子那边,你不用担心,那两个丫鬟已经没事了。”
“我听晟堂兄说过了,多谢公子的援手之恩。”
如瑶虽然确定眼前之人并无恶意,相反还古道热肠自愿前去救援弱女,但他终究是王氏婶娘的外甥,因此仍然略存戒心,态度虽然有礼温和,神色却带着平静生疏。
萧越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所谓财帛动人心,你自己要当心养病,尽量少出门给长辈请安,实在不得已,也要尽量避开如珍。”
如瑶一愣,眼中闪过感动之色——她看如珍之前跟他相处颇见亲近,他却肯为了她的安危这般直言相告。
“公子,你若真是有心,就该规劝你那好姨母……”
一旁的碧荷气不过插嘴道。
“住口,你真是太放肆了!”
如瑶终于动怒喝斥了她,回过头来却朝着萧越裣衽福了一福,“萧公子,婢女无礼,我在这替她赔个不是。”
她不顾萧越的阻止,又福了身,“公子高义,救了我的丫鬟,也保住了先母的遗物,如瑶铭感五内,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谢。”
她目光清澈诚恳,再无方才的戒备警惕,反而更添内疚,“方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公子,本就该好好赔罪。”
夜风吹过,卷起她月白的长衣,裙边的幽兰暗绣也在月华下熠熠生辉,映着她的面容宛如白瓷一般秀丽端庄。
萧越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极为荒谬的错误:他不该凭着第一眼的印象,就认为如珍是个清雅出尘,沉稳内秀的女子——实际上,真正符合这八个字的人,是如瑶才对!
他心中暗叹,此时却是别有酸涩滋味,朝着如瑶略一点头,留下一句保重,就匆匆离去了。
月光隐入云层之中,树梢的叶片飒飒作响,如瑶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姑娘,这个人可靠吗?他毕竟是……”
碧荷心直口快,问了出声,如瑶从沉默中醒来,断然点头道:“他应该是个诚实可信的君子。”
碧荷有些不服,嘟囔道:“没想到二夫人的亲戚,竟然也有好人。”
她眼珠一转,又问:“那我们还要挖出来换个地方再埋吗?”
如瑶摇了摇头,“他以诚信对我,我不该对恩人横加猜疑。”
“要是被挖走了怎么办?”
碧荷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却见如瑶转身而去,不由得急急跟上,两人身后的柳树下泥土湿润长满杂草,看起来与寻常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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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日光照亮了花园之中的池塘粼波,假山上的白石也显得透亮,两道儒服身影出现在花园里,口中吟咏背诵,彼此之间互相问答。
“广仁世弟,你这一篇策论开篇就是不凡,只是略有小瑕……”
广仁专心致志听着对方剖题,心中却感佩不已:原本他少年中举,饱受师长亲朋的赞誉,虽然没有因此而得意自满,终究还是对自己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