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的奔波、疲劳和激战,再加上情绪激动,终于让昨夜受到的箭伤裂开了。
小古的嘴唇干涩发白,额头微见细汗,袁槿伸手一摸,竟然有孝烫!
“你受伤了还敢这么胡来!”
他皱眉瞪着她,低声怒喝道,毫不犹豫的撕下衣袍内衬,替她重新包扎裹上。
“我也没料到,今夜竟是如此险恶……”
小古低叹一声,却是不动声色挣脱他的怀抱,倚在柔软的靠垫上,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有笑力。
她抬起头,却是郑重向袁槿道谢,“这次真是多亏你襄助,但你终究是侯门公子,跟我们这些逆贼叛党混在一起,只会给你惹来天大的麻烦。”
“再大的麻烦我也能应付。”
袁槿毫不犹豫说道,他盘膝坐在车厢中央,四角明珠的莹润光芒照在他的侧脸,却不能显示他眼底的神色——小古只是直觉感到,那是一种复杂而迷离的眼神。
那般一闪即逝,在迷离的光与影交错间,快得好似幻觉。
“一定要去你七哥那吗?我家有几个庄子就在附近……
小古摇了摇头,“王霖之死是前车之鉴。”
“王霖……”
袁槿喃喃低念着这个名字,脸上肌肉又微微抽动,万千复杂心绪,却是一字也无法吐露,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你说的对,我们袁家的地方,也算不上安全。”
小古见他神情黯然苦涩,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轻声问道:
“你如此费心帮我,就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婚约?”
她低声问道。
“也是,也不是。”
袁槿的回答可算是玄妙,也可以说是极度敷衍。小古瞪了他一眼,却觉得整个人一阵晕眩。
看着小古双颊嫣红却星眸涣散,显然已是伤重疲惫到了极点。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却惹来意料之中的一声惊呼——
“你做什么?”
“别逞强了。赶紧躺下。”
不容置疑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他摸索着,从自己荷包里摸索出个瓷瓶,倒出药来凑到她唇边,“吃下去再睡一觉,到了目的地我再喊你。”
小古自己身上也有良药,正要婉拒。却见他双目炯炯盯着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服药了。
那药好似有安神舒缓的作用。不多时,她就感觉神思松缓模糊,不知不觉间进入了黑甜乡。
看着她眉心的皱褶慢慢散开,巴掌大的小脸渐渐陷入了安静甜睡,袁槿心中百味交杂。望着窗外越发明灿的日光与树影陷入了沉思。
小古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感觉有人轻轻将她推醒,睁眼看时,却感觉车帘上的日影微热而刺眼。
她眯起眼,适应了好一阵。才看到袁槿正坐在自己身旁,而小安仍是缩在角落,紧紧抱着母亲的尸体,整个人悲痛至极显得有些茫然。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小安转过头来,两眼通红却哭不出泪来,“小古姐姐……”
“小安,我们马上就能安顿下来,让你母亲入土为安。”
小古安慰她,却发觉自己的嗓音嘶哑难听,额头的热烫虽然稍退,但浑身仍是酥软无力。
袁槿用指尖挑开车帘略微观察地形,然后道:“已经到了兰庆班所在的街上了,马车停在这里还是绕到后门那条巷子?”
袁槿问她的意思,小古不家思索,正要选择后者,话到嘴边却又改了方向,“还是停在这里,我先进去见七哥吧。”
袁槿何等聪明,立刻知道她的意思,俊眉一挑,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到了地方就要过河拆桥,让我滚蛋吗?”
“金兰会的事,你还是不要掺合太深——所谓深恩难报,我也不想欠你太多。”
小古说得干脆利落,光明正大,迎着袁槿幽黑的眼眸,她微微有些愧疚,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那婚约你也别惦记了,还是回去听从父母之命,迎娶门当户对的贵女吧。”
袁槿凝视着她,幽黑的眼眸中闪过苦笑,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唔……”
小古正待挣扎,却感觉他钳制的手臂暴烈而用力,浑身却又蕴藏着悲哀与激越的情绪——
“你是我的未婚妻子,这点谁也改变不了——包括你在内!”
他在她耳边断然低语,随即放开了她,毫不犹豫的起身,从车上一跃而下。
身影突然不见,但却抛下了一句话,“到了那,你要记得好好养伤。”
耀眼的日光随着他的离去而直泻射入,小古感觉眼角刺痛,微微闭眼之下,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兰庆班在厩梨园行里,可说是稳坐头把交椅的魁首。当家名角秦老板,不仅唱念做打冠绝京师,更妙的是风华隽秀、气质清贵宛如王孙公子,让无数男女戏迷都为之倾心沉醉,为他散尽千金也毫不心疼。
但要看到秦老板也殊为不易——每十日会在街对面的兰庆堂粉墨登台,往往只是在压轴时惊鸿一现。原本岳香楼还在时,他还会偶尔去帮师弟替个场,自从那里出事后,他是越发深居简出了。
小古小心绕过正门,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侧门,敲动门环后,与守门人暗语对答,费了一番周折,终于见到了秦遥。
午后的日光金灿而慵懒,照在倚窗而坐的那白衣男子身上,他闭目凝神,仿佛正在小寐。窗边小几上有一卷古雅乐谱,却凌乱翻开着丢放,显然主人此时心绪不佳。
小古轻微的开门声惊醒了秦遥,睁眼看见是她,眉心霍然一跳,眼中神光宛如春雷初绽,灿亮一闪。
“十二,是你!”
秦遥站起身来迎上前去,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