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铿锵,眼神之中的冷静决然却让红笺再也无计可施。她气红了眼,她尖利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心中只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比上次又狡猾了几分,竟然不被她言语刺激所动!
冷然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见锋芒和情绪,却更带三分煞意“现在,你能答应我,好好完成这次任务,不再多嘴多舌了吗?”
红笺不甘的咬唇,眼珠直转正在动别的歪脑筋,脖颈间的要害处冰冷痛意传来,她气馁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很好,下次再犯,我就割下你的鼻子,再有第三次,你的耳朵也保不住了。”
冰冷的刀刃依次停留在那两处五官上,红笺微微发抖,她能感觉到,这次对方是认真的——虽然比方才少了几分激动情绪,却是无比坚决。
解决完红笺,小古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疑问和情绪都压入心底,看向黄老板,眼神变得柔和悲悯“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不怕锦衣卫拿你的家人泄愤?”
黄老板身子一震,苦笑起来,却是比哭还难看“只希望金兰会诸位能够看在我黄某为组织赴死的份上,把他们救出来吧。一旦我死,家眷就没什么用处了,锦衣卫应该会放松监禁的。”
“你错了。”
小古冷然道,迎着黄老板的眼神,她重复道:“你真是大错特错!”
“这个世上最在乎你妻儿的人就是你,只有你一个!就算是我,就算是金兰会其他的兄弟姐妹,就算我们再有善心,一旦遇上组织大事,说不定也会退让、会牺牲你的妻儿!”
这话直白且不客气,听起来简直是恶毒,但黄老板却睁大了眼,整个人好似醍醐灌顶一般。
“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全心全意照顾你妻儿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怎么能以死逃避呢!”
说到最后,小古目光闪动,神情激越,好似自己也沉浸在某种相似的情绪里!
黄老板的脸一会铁青,一会却变得通红了,终于,他一跺脚,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我太蠢了!”
随即看向小古“我们立刻吧,拼了我这条命也要逃出去!”
三人脚步匆匆走在暗门外的甬道里,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灯光从远处照来。
黑暗中,小古只听到红笺的嗓音,不知怎的,却不似平日的娇嫩做作,别有一种沉重“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想起了谁?”
“嗯?”
小古不由的侧过身去,昏暗之中,却只见红笺低着头,一头青丝用衣带随意系了,脸上的表情却是看不真切。
“你刚才对着他喊: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全心全意照顾妻儿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怎么能以死逃避……”
黑暗中,红笺的嗓音幽幽传来,却是少了几分乖戾娇横,多了几分沉静温柔“是不是想起父亲——你这句话,分明是想对父亲所说吧!”
听到这一句,小古的手掌禁不住紧握成拳——她的眼前浮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形象,她的父亲,胡闰。
曾经对父亲这个称谓有多孺慕,后来对那个人就有多痛恨,然而看到他惨不忍睹的尸身时,那一瞬的痛苦和茫然,却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暗黑梦魇!
父亲死后,那般抄家灭族的惨象,那般颠沛流离的凄苦岁月,多少次午夜梦回,希望有一个人能从天而降,将她和母亲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然而这个世上,终究没有人……没有人救得了她们。
红笺的话在她心中引起万丈波澜,无数的爱憎喜怒在这一瞬沸腾激越——她的嘴唇微微发抖,良久,才答道:“不是。”
红笺的呼吸声有些紊乱,黑暗中不知她是否落泪,小古不知怎的心火燃起,略微提高了嗓音道:“对你来说,父亲是你的擎天大树,你依靠他、爱敬他,即使在苦难中,也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佑护你。”
她的嗓音变得越发激越讥诮“只可惜,我对他的印象,只有四个字——死了活该!”
“你!”
红笺气得跳了起来,黑暗中把脚扭了,却仍不管不顾的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黑心种子!”
“世上的君臣父子都是相互的,父对子不慈,又哪来什么孝子贤女呢?”
小古瞥一眼红笺的身影,自觉也是刻薄恶毒的补了一句“我觉得你怀念的不仅是父亲,还有你那段锦衣玉食的闺秀生活吧,可惜啊,你只能在梦里回味了!”
“你这个——”
红笺尖声骂了半截,声音却卡壳了。
小古以为她噎着了,但下一瞬,她整个人也呆住了。
出现在甬道另一头的,除了几盏羊角风灯以外,还有黑压压的人群。
来人们皆是乌纱帽,飞鱼服,皮扎靴,鸾带佩腰,系着腰牌,还有荷包,火镰等零碎物件,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原本应该被迷晕过去的那群锦衣卫,如今正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饶是小古聪明冷静,智计多端,此时也感觉一阵晕眩!
红笺咽了。口水,那低微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分外明显,彻底震惊之后,她反而心平气和了,因为眼前简直是绝望到底了。
她悄声问道:“你那药是路边游医捣鼓的吧,连个人都毒不倒!”
小古也苦中作乐的悄声道:“我觉得药没啥问题,应该是诏狱这的鹰犬狗鼻子太灵,没有上当!”
“明明是你说万无一失的,这次可被你害死了!”
红笺气急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