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他要去最近的镇雇车。
路上遇到一名满载而归的猎户。
猎户看他衣服挺贵重,人却这么狼狈,好奇地跟他搭话。
李承远不认得这边的百姓,不怕丢脸,而且他希望有人帮忙想对策,于是告知了他。
“公子,你逗我玩呢?”
猎户听了直摇头。
“大山四周的城镇我都去过,熟得不能再熟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桃林,更没有人间仙境似的胡家村!
你要么是在做梦,要么,这两伙都不是活人!”
“啊?”李承远瞪大了眼。
猎户刚才语气重了,看他年纪不大,要哭不哭的样子也挺可怜,于是柔和点问他:“你,那整整一个村都是姓胡的?”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李承远。
对方斜眼冷哼:“别是一窝狐狸精吧?”
“啊?!”
猎户很坚定自己的判断。
这个年代,人在野外行走有很多规矩。
譬如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哪怕是亲娘或者老婆在后面喊都不行,因为人有三把火,头顶和双肩各一把,要是回头就吹熄了,容易被精怪鬼魅勾魂。
还有平时常走的路,要是突然冒出一栋大宅子,或者没听见风声就多了一个村庄,这可能吗?
还姓胡呢,八成就是狐狸变的。
猎户围着他走了几圈,鼻头耸动:
“还真有一股味儿。”
李承远不敢动。
最后,猎户在他身上挑出几根偏橘的毛发。
“你瞧瞧。”
“这……”他目露躲闪。
“嘿你躲什么,这就是狐狸毛啊,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
人,有一部分会有同情弱者的心思,但是每个人生就有看热闹的本能。现在就是本能占上风的情况。猎户把一开始对他的尊重都抛了,李承远越不敢看,猎户就越要把毛发凑到他眼前。
这边,两人在太阳底下讨论。
而在李府中,兰疏影终于吃累了。
嘴唇火辣辣的。
炒货不能吃太多,太上火。
奶糖感慨:“这个符的持续时间也太短了吧,霉运居然这就过去了。”
要不然,怎么他走在路上还能遇到个解惑的猎户呢?
兰疏影灌了半壶清热的茶水,老神在在地:【他这霉运再不过去,一个李承远恐怕不够她们分。】
一窝女鬼抢着要吃他;
还有个狐狸精想把他带回去当相公。
“想不通呢。”奶糖摇头晃脑,“她们能活好多年,是眼光不好吗,怎么都盯着一个黄毛子?凭他长得好看?……可我看也不咋的啊。”
奶糖是真不明白这个逻辑。
看皮相?他赶不上便宜爸爸黑衣南明。
气质么,就是个花里胡哨的流氓。
兰疏影沉吟道:【兴许是比出来的吧。】
李承远确实不怎么样。
可也得思考下——女鬼和狐狸平时住在哪?
是荒郊野外。
十半个月能走过去几个人就不错了。
她们看多了蓬头垢面的糙汉,猛然遇到一个白净可饶鲜肉……啧。
再换个性别考虑一下:
监狱里蹲三年,看见母猪也赛貂蝉啊!
她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奶糖听得很信服。
然后它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
“如果李承远回来求助,咱们让他进门不?”
记得当时主人在韩家一通发作,还甩了条藤鞭,算是给他的“一线生机”:
想回家?负荆请罪。
这话现在还作数吗?
【让啊。】兰疏影站起来,拍掉身上落的瓜子花生壳,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打完就让。】
……
猎户的取笑声很响亮。
他喝酒,骂人,还喜欢欺负野生动物。
但他是个好人。
他意识到李承远被女鬼骗了,又被狐狸精盯上,现在情况很危险,猎户不但没躲,还主动套车把李承远送回县城,一路载到李府门口。
车停了。
他把一根木棍塞进李承远手里,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诶,你家少爷回来领罚咯,快去告知夫人一声!”猎户对家丁。
兰疏影到的时候,大门外已经围了一圈吃瓜群众。
守门家丁早就得过她的叮嘱。
条凳和木板,都时刻为李承远准备着。
他就趴在条凳的窄面上,一棍接着一棍,揍得眼泪两行,鼻涕一滩,实在可怜。
“知道错了?”兰疏影问他。
他吸溜着鼻涕狂点头!
“错哪儿了?”
死亡问题,不好答。
也难为他了,为了不挨打,李承远充分反省,就连在舅舅家偷吃了一只烧鸡腿都没落下。
吃瓜群众在哄笑。
他身上疼,最疼的是无地自容。
丢人啊!
“行了,你回来吧。”
兰疏影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姿态。
对,那句话怎么的来着?
——打在你身,痛在娘心!
不过她不是他老娘。
看见他疼,她只觉得爽快。
看着李少爷被抬进府,再看李夫人萧瑟忧赡背影,百姓们一阵唏嘘,从此关于她又多了一份谈资:
宠子如杀子,李夫人她,终于悟了。
……
李承远回家了。
一草一木都是好的,再次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他感动得想哭。
却不知道兰疏影已经下了一道令:
务必要严防死守!
坚决不让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