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就是一个敢给,一个敢要。
渐渐的,国库负责记账的人都习惯了只要是来支取银子的,基本上只能见到出,见不到它回。
最开始还有些品性好的人,咬着牙也要把欠的银子还上。可是后来风气不知怎么就变了,哪怕家里有良田千亩、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人,也要跟风去借,支出来花了,也就不当回事了,从来不考虑还。
很多人就是这样,看到别人拣着漏洞占便宜,活得很滋润,就觉得自己去还钱反而太傻,会被同僚笑话。
长久下去,原本先皇觉得只是小份支出的补贴反而占了大头,国库再富裕,也招架不住这些蛀虫日积月累地消耗,到最后连赈灾银都得从皇帝的私人小金库里掏!
皇帝坐在宝座上,看着国库管事一次次来哭穷,只觉得烦,却不去找原因。或者他心里也明白,即便真的找出罪魁,法不责众,真要把这些人都砍了脑袋,谁给他办事,谁敢来补缺?
三天前,邺绍扬百忙中抽出空来,再次微服出访。
兰疏影觉得,他的本意其实是想碰个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遇到苏苏。
可惜,狐王的死相太惨,吓坏了那群随从。多数是直接跑了,少数有良心的比如那个想对她用媚术的女随从,带着苏苏一块逃出都城,往南边跑。
邺绍扬没能遇到他想见的人,心情有点低落。
他跑去茶楼,就在上次几人坐的那个位置点了壶茶。
可巧了,隔间里就有一伙刚从国库出来的京官。
几个人声音高亢,洋洋得意地讲述着自己如何借来公银,又是如何拖欠不还的。
不但没有丝毫羞耻,还深以为荣!
邺绍扬气得直磨后槽牙,差点就绷不住跑去隔壁大闹,被兰疏影拽住了。
不是都好奇她这三把火往哪儿烧吗?
简单,第一把就给了这几个蛀虫。
她用暗号唤来几个下属,让他们跟着这几人,到了人少的地方冲上去套麻袋打闷棍,先把人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再把身上值钱的全部抢走。
镇恶司那几个年轻人看她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他们摩拳擦掌,乐滋滋地跟过去,照她吩咐办完事,回来把缴获的钱款往桌上一摊!这下连邺绍扬都惊呆了
比我还富!
事后跟国库的账本一核对,他脸色更加难看。
原来,缴获物品里,除去金银票据,就属那些人戴的配饰最值钱,连最不起眼的小小扇柄都是用极品羊脂白玉做的!
这些个混球,一个个哭穷的本事厉害,敛财的手段也不差啊!
邺绍扬的头脑还是挺好用的,他明白不能光让马跑,不给吃草,当即大方地表示今天的收获会跟镇恶司分一半!
几个年轻人很高兴地散了。
兰疏影笑眯眯地说,这些本就是国库所有的,如果让镇恶司分去,不太合适。她会私人补贴出相应的数字,给镇恶司当活动资金。
邺绍扬一听就明白了
立了功却不要赏,那就一定是有事想让他答应!
既然他主动递来了台阶,兰疏影不客气地表示,她想给镇恶司改个名字。
“改名?改成什么?”
“极恶司。”
……
一字之差,就把这个机构的理念重塑了。
镇恶司,意在镇压犯罪的人,震慑有犯罪倾向、或者已经干了坏事但还没被抓进去的人。不过就像她之前跟奶糖说的,穷尽整个镇恶司的力量,也抓不完邺国上下的所有蛀虫。
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有顽强的生命力。
即便刚被烈火燎原,只要稍稍一松懈,草茎就会在地下看不见的地方蔓延,寻着机会再度冒出头来。
与其竭力压制最后把自己累死,不如,换个思路吧。
【我们去做世间首恶,让他们闻之生怯,不敢作恶。】
把如今的邺国看作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病痛在哪里,她的刀就去向哪里,将疮疤、蛀虫和底下的腐肉全部铲掉,用最快的速度祛除有害成分,等到所有新肉都长出来,就是一个全新的邺国。
奶糖大张着嘴,地上掉了一滩口水。
“主人,这个,这也太凶残了吧,清凌仙尊他不是这个画风的啊!”他能让你这么做才是脑壳被虫蛀坏了!
【他不答应也晚了,极恶司现在是我的地盘,听我的。】兰疏影弹弹指甲,【这不是马上就闹洪灾了么。】
就在邺绍扬继位这一年,南方闹了一场严重的洪灾,这也成了有心人攻击他不是天选之子的重要证据。
压根就是瞎扯淡。
水利工程欠缺,洪水哪年都得泛滥,为什么偏偏这一年显得最严重?因为有些人觉得小皇帝好欺负,大胆地拿了钱不干实事。
河两岸的百姓靠种田吃饭,田被冲了,庄稼没救了,赈灾银粮分不到手里去,哪怕免了他们要交的税,还是没饭吃!
那就只能去别的地方讨饭。
在有心人的撺掇下,灾民一路向北抗议。
各州府人心惶惶,闹到最后,灾民在都城外面进不去,小皇帝在宫里还被人瞒着,病死饿死的灾民不计其数,甚至出了小规模的疫病,这对新皇的声望简直是重度打击。
【别这么看我,其实我是个好人。】
兰疏影抿了一口茶,若无其事地再撒出一把鱼食,【多杀几个蛀虫,抄了家底出来还能多救几十个灾民呢,这么想想,多划算。】
“呃……划算,是挺划算的。”